第四百五十三章 佣兵同行(2/2)
“早听我的,托关系调去东线骑士团多好?现在好了,跟一群毛茸茸的怪物挤在贫民窟边上……”
“闭嘴吧,省点力气巡逻……”
巡逻队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另一端。
阴影中,刚才瞬间隐匿了身形的兽人们才如同从黑暗中析出般,重新显露出轮廓,手中的武器微微放低,但警惕未消。
“切,”雷德抽了抽鼻子,竖瞳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红芒,“老子可是天天洗澡的。”一股实质般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他转向那个拍打着皮甲上尘土的熊兽人,语气重新变得粗鲁而直接:
“所以,你们‘蛮熊佣兵团’,鬼鬼祟祟跑来这沦陷区的心脏地带,到底想干嘛?汉克。”
他点出了对方的名号——兽人帝国佣兵界无人不晓的、排名第一的“蛮熊”佣兵团队长。
雷德心里其实有点郁闷。兽人帝国佣兵工会排名第一的‘蛮熊’团长,汉克。他记得这货,大概在“第三百五十二章”的时间点,这头蛮熊曾来找他谈过联手干票大的,不过被他以“独来独往更自在”为由拒绝了。虽然合作没成,但也不用一见面就用符文枪指着自己?这“欢迎”方式可真够别致的。
汉克——那高大的灰色熊兽人,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动作沉稳,并未直接回答雷德的问题。“无可奉告,我们有我们的任务,你别碍事。”他的声音依旧粗粝而平静。
“切,遮遮掩掩,肯定是些见不得光的猥琐任务。”雷德毫不客气地吐槽,试图激将。
汉克并不上当,他只是用那双深棕色的熊眼审视着雷德,缓缓道:“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说教,雷德。但在这里乱来,只会让你自己,还有可能牵连的其他同胞受伤……孩子。”
兽人们天性大多豪爽直接,但也因此往往显得纪律散漫,缺乏严密组织。而汉克在年轻一代兽人战士中声望颇高,这不仅源于他作为顶尖佣兵头目的实力和战绩,更因为他身上有种纯粹的责任感和领导力,以及专业佣兵的热情。
“叫谁孩子呢?!”雷德瞬间炸毛,虽然对方年龄可能确实比他大些,但被这么称呼简直是对他威名的侮辱,“虎爷我是正儿八经的成年战士,宰过的人比你带过的兵都多!”
两人的对峙暂时被压抑,但目光交汇处依旧火花四溅。
汉克没有接这个话茬,他的目光投向城墙内侧,那一片被黑暗与痛苦笼罩的区域。云巷城,这座昔日的明珠,如今已在入侵者铁蹄下呻吟。
不久之前,它还是北境著名的美丽之城。大理石砌成的广场与神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杨树夹道的石砖路旁,清澈的水渠潺潺流淌;每到春季,郁金香盛开,整座城市仿佛沉浸在一片馥郁芬芳的花海之中。
然而,转变有时只在一瞬。教会圣战军的入侵,如同污秽的浪潮,淹没了这一切。如今街道上随处可见斑驳发黑的血迹、无人收拾的遗骸,以及征服者肆意留下的污物。在热爱自然与荣耀的兽族看来,这些以“神圣”为名的侵略者,尤其那些下级士兵,展现出的肮脏、无知与下流,可是彻底击碎了任何关于神圣的说词。
征服者的姿态傲慢无比,稍有不满,便拔剑相向,视原住民的生命如草芥。
而近期,除了白色恶魔被血污染成的黑之死兽传言,最令这些高傲的压迫者陷入恐慌的,是一系列精准而致命的斩首行动。几个月来,多名伯爵、骑士团长、将军甚至主教等中高层指挥官,在看似严密的保护下接连殒命战场。
这正是蛮熊佣兵团的战术。与雷德那种以绝对武力正面碾压、制造“万人敌”恐怖传说的打法不同,同样被卫国战争征召而来的汉克,选择了一条更隐蔽、也更致命的路径——专攻指挥阶层,瘫痪敌军神经。
深夜的云苍城,街道上弥漫着战争与压迫混合的诡异气息。一名高阶骑士在酒精的灼烧下步履蹒跚,被几名同僚搀扶着走向他的寓所。他口中喷溅着葡萄酒与狂妄的泡沫,大声吹嘘着今日的“功绩”狂妄地叫嚣着自己是如何去处置邪恶的异教徒的,将兽族婴儿活活投入沸腾的大锅,又如何用长剑将那小小的、烹煮过的躯体挑起,逼迫其父母吞食。
结果,兽人母亲发狂,父亲赤手空拳欲与配他拼命,最后身子被一节节砍断。
“……那些肮脏的异教徒崽子……就该把他们的婴儿,活生生丢进滚烫的大锅!对,看着那层皮肉在热油里……滋滋作响……再用我的圣剑挑起来,杵到他们父母鼻子底下……命令他们吃!吃下去!哈哈哈……那母亲疯了似的扑上来,父亲居然想用爪子反抗……当然,当然是把他们一节节砍断……”
同行的骑士们无人吐露半分异议。对于如此残暴的手段,略有惊讶。
不过无人反对就是了。
因为,教国是一个将人类至上奉为绝对信条的军事化神权国度,其历史与教会的诞生缠绕不清,自诩为最古老、最纯粹的人类守护者。
虽然其确切建立年代和统一的过程并未被明确记载,但它被视为故事世界中最古老的人类国家之一,国家的诞生与教会本身密不可分
其教义将创世的教诲解释为只属于人族的真理,认为人族乃万物之灵,是神的正统继承者,其他种族皆为低等、是对神的亵渍。
所以,亚人、羽人、半人马、精灵、矮人、兽人等非人族皆被排斥、奴役,甚至被当成劳力或实验素材。
教国教义认为人类是神选之族,非人族则是对神的反叛者,他们被当作牲畜或奴隷,部分甚至被用于战斗训练、魔法实验,反抗者会被公开处刑,以示威吓。
这些残酷行为在帝国被解释为维持信仰秩序,教会称压迫他族是神的试炼。
因此民众将歧视视为信仰行为而非道德问题,进而主动排斥非人族。
所以歧视是虔诚,压迫是神圣,任何一丝对异族的同情,都可能被视作信仰不纯的罪证。
这位醉酒骑士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还因他有一个令人畏惧的身份——他是那位大人的亲随之一。
而“那位大人”,正是教廷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审判官之一,此刻已亲临云苍城。他带来了一整支专业的拷问者团队,其手段之酷烈,足以让最顽固的异端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中崩溃。
曾有随从仅仅因一个眼神惹其不悦,便被细针逐一刺瞎双目。在这位审判官眼中,任何细微的异常,甚至一颗痣,都可能成为判定女巫或异端的标志。
因此,无人敢反对,无人敢流露出丝毫软弱,每个人都必须带着近乎狂热的笑容,证明自己正为“能与光明之主同在”而感到无上欣喜。
信仰凌驾于法律与伦理之上,国家与宗教完全融合,随后教国以传播信仰为名,开始侵略他国,侵略被称为传播神意的圣战,奴役与征服由此被合理化,形成一个结构性压迫社会。
即便是人类,只要被认为信仰不足,也会被视为罪人,遭受驱逐或鞭答等惩罚。
所以,无论是作样子,还是讨好,大家都要笑着证明没有表现出任何懦弱或恐惧,反而为终于能够与光明之主同在而感到欣喜。
行至寓所前的庭院,醉酒的高阶骑士与随从们分开,独自摇晃着走向昏暗的花坛,准备解手。
变故,在下一秒猝然降临。
“哇啊——!”
一声混浊而凄厉的长嚎划破寂静。骑士们骇然回头,只见他们那位同僚的身体正向后踉跄倒退,手中虽还握着佩剑,却已无力挥动,最终重重栽倒在地。
众人急忙冲上前去,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大骑士长的下腹部被一柄利刃深深刺入,伤口狰狞,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正汩汩涌出,在月光下泛着可怖的光泽。
无人为他的死真正悲伤,但谋杀必须追查。就在他们于黑暗中紧张搜寻时,距离尸体约五步之外的地面,竟凭空伸出一只紧握着染血长剑的手!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剑与手又迅速缩回地面,仿佛被泥土吞噬。
异族的神是恶魔,异族的城市是恶魔之造物,而此刻这神出鬼没、来自地下的袭击,无疑就是恶魔存在的铁证!
一名骑兵怒吼着拔出大剑,疯狂朝那片地面戳刺,却只激起碎石与尘土。
紧接着,令人窒息的一幕上演:一道冷冽的白光如地缝中窜出的毒蛇,倏然掠过那名骑兵的双膝。
骑兵甚至没感到疼痛,只是上半身忽然滑落,沉重倒地。他的两条小腿,连同膝盖,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断面光滑如镜。
“恶魔!是潜藏在地下的邪恶魔鬼和亡灵!”
极致的恐怖攫住了所有人。在教国封闭的教义与狭隘的经验中,一切无法理解的存在皆被归为“恶魔”。无法听懂的语言是恶魔之语,异族的文明是恶魔之术,而眼前这无疑便是恶魔的力量。
夜风转向,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崩溃的哀嚎,丢下武器转身就逃。恐惧如瘟疫传染,其余人也瞬间丧失了所有勇气,哄然逃散,只求远离这诡异的杀戮之地。
这或许是这些圣战士一生中,最“虔诚”的一次祈祷,祈祷那地底的恶魔不要追上自己。
庭院重归死寂,只留下浓郁的黑夜、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那对突兀立在血泊中的断腿。
刚才那场短暂、诡异而高效的刺杀,被大白虎看到了。
“这又是谁?他们这身手……不赖嘛。来了多少三教九流,牛鬼蛇神?这城里有啥啊,这么热闹?”
和汉克他们分别后的雷德缓缓放下望远镜,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干得挺利落。”他心中评估着那不知名刺杀者的身手。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更远处的一栋标志性巨大建筑,那是曾经的大神殿,分为西楼与东楼。
那是城内教庭核心人员可能驻跸的区域。
“奇怪……”
望远镜中,西楼方向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与法术爆鸣,火光不时映亮窗户,显然战斗正酣。
而东楼那边,却是一片异样的死寂,只有巡逻的火把规律移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西楼打得激烈,东楼却安静得像坟墓……”雷德的大脑飞速运转,“想来,西楼那边吸引火力的,是群喜欢正面猛攻的‘玩家’。那这安静的东楼……”
正所谓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啊。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我规划下行动路线,”他舔了舔锋利的牙齿,眼中泛起掠食者的精光。
“摸进去,摸到大红大金,吃饱了咱就撤。光脚不怕穿鞋的,吃不饱咱就抢!”
想从这戒备森严的沦陷区核心地带捞好处,无异于火中取栗。但雷德从不缺乏疯狂的勇气和与之匹配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