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云城狼烟 97、密码本 将军印（1/2）
不仅苏澜大吃一惊，花蕊夫人也是瞠目结舌。
半晌，苏澜大笑道：“窦家庄白莲寺的慧能和尚，出来进去的，总是夹带了一颗毒药蜡丸，随时随地准备去见阎王、布尼，最终奉花蕊夫人你之令，他亲手要了自己的命！没想到你这小娘们这么奸猾又恶毒，居然也藏了一颗蜡丸！难道你也想吞下毒药，一尸两命吗？真是好能耐！正好，让爷长长见识，蜡丸里到底是毒药，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搜！”
一声令下，甘甜和于小宝像老鹰扑小鸡一般扑向了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哆嗦，连连后退，杀猪般惨叫起来：“我的爷，奴再不敢了……”得，自称奴了。
甘甜和于小宝揪住花蕊夫人的头发，把她拽到了里屋。甘甜嫌她哭声如魔音刺耳，一气之下点了穴，她立刻噤声，厥倒在地。
不消片刻，一份裹着布巾的尿骚蜡丸出现在苏澜面前。另外还有一个钱袋，正是之前苏澜扔给花蕊夫人的，里面装了万两银票。
于小宝喊了两个女匪到里屋看守花蕊夫人。甘甜则鄙视道：“这是公子预备大用的银子，她一个贱货也敢觊觎？还妄想拳头大的夜明珠、一品诰命夫人！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子丢人！”稍许，她转而道，“公子，这颗蜡丸没毒。不然，一不小心弄破了，最先会毒死胎儿！”说着，强忍着恶心，捧着布巾，把蜡丸倒在桌子上，又用兵器架上的大刀拍开了蜡丸。
确实没毒，因为里面是一张卷成一团的、薄如纸张的羊皮。
于小宝拿了多宝格上的一支箭镞，小心翼翼挑开了羊皮。羊皮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已是白中泛黄发黑。羊皮一尺见方，上面没有文字，却是一些暗红色的、稀奇古怪的符号，貌似是用某种尖利的东西，蘸着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刻上去的。这种矿物颜料的色牢度很强，并未因为时间久远而褪色、磨灭。
苏澜数了数，五寸见方的羊皮上满满登登地刻有八八六十四个图案，既有单一的符号，也有由几个单一符号组合成的复合型图案。有些符号，苏澜还似曾相似。
比如之前见过的、蒙在萨满法器手抓鼓上面的羊皮上的、上下各有两个圆滚滚的“田”字，每个“田”字之间用曲线连接起来，貌似四个“连鼓”的符号。高五郎高信曾说，萨满教义中，这是“鼓声如雷”的意思，就是说，雷和鼓通神，可以给萨满增添莫大的勇气和无比的力量，在萨满对阵妖魔鬼怪时，能够通过猛烈地击打神鼓，以惊吓、驱赶妖魔鬼怪。
不过，这个“连鼓”符号上面为什么多了一个旗幡一样的东西？
苏澜的心不由一动。她仔细一看，这六十四个符号跟之前见过的萨满法器手抓鼓上面的羊皮上的图案有些不同，单一符号的图案不多，只有十几个，基本都是两个图案复合在一起，有的形成上下结构，有的形成左右结构，还有的是内外结构。有的甚至是三、四个图案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复杂的图案。
再来看“连鼓”符号，苏澜有些恍然。其实它也是一个复合型图案，由四个圆滚滚的“田”字组成。
不知为什么，苏澜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密码。为了加密，人们就不断地复合。难道这些也是复合型加密密码？
苏澜的嘴唇不由得一勾。赶紧让候在屋外的几个女匪去请来了高、乔两家人，高六郎高罗山也来了。
大家看了半天，大多不认识。
高大郎指着一个云朵和跺墙的复合型图案，道：“公子，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应该是指长城！而且是指云城这里的长城。”
大家都认为很有道理。
乔方则指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中间横亘着一轮弯月的复合型图案，迟疑地道：“我说的可能不太准，这个应该是日夜兼程或者夜以继日的意思吧？”
高六郎高罗山却摇摇头，道：“北狄人也有把太阳比喻成汗王，把月亮比喻成可敦的。我看，这是说汗王和可敦，就像泥人打碎了重新揉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骨肉相连，心心相印的意思。”
大家于是都笑话高罗山成人了，想媳妇了。
苏澜也不禁莞尔。可笑着笑着，她忽然噤声了。大家看她脸色有些不对，赶紧问她有何发现。苏澜迟疑道：“我觉得，高六郎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不是说，我们大成的某些高层人物的身边已经有北狄女探打了进去？”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
苏澜摇摇头道：“但愿我这是杞人忧天！”
高大郎却认了真，道：“公子的怀疑很有道理！比如保安关守将袁云，身边不是贴上了一个花蕊夫人么？还有那白莲寺的住持慧能，虽然是个男人身，不是也缠住了袁蹈么？他们袁氏叔侄、兄弟，虽然算不上太阳，却也是长城关隘上的守将！一旦出事，后果严重！”
众人不由得唏嘘感叹起来。
高三娘也道：“要说这个连鼓符号，若是一个圆滚滚的田字，那必然是指田地、草场。若是两个，那肯定是很多田地、草场。可若是四个田字，那肯定是指普天之下！不仅仅是萨满教里鼓声如雷的意思。”
苏澜笑了。高三娘说的没错。要知道，旗幡之下，莫非王土！
看来，北狄的这些符号的意义不能作单一解释。不同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语境、背景，有着不同的解释！
旁边的高五郎高信却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那些图案，双眉紧蹙，若有所思。
高三郎指着一个复合符号说：“这个我知道。北狄人认为代表男人射箭；代表女人生孩。不过，他们为什么被包围在一个圆圈里？”
苏澜微讶。其实，前世，这是国际通用符号，确实代表男女。符号是圆圈上加一个指向右上方的箭头，表示长矛与盾，其形象来源于古罗马神话中的战神。符号是一个圆表镜面，下方的十字表示手柄。
随着科学的发展，还表示雄性动物，而则表示雌性动物。
不过，现在，苏澜对这两个符号的起源说有了质疑。为什么信仰萨满原始宗教的北狄人也认为代表男性；而代表女性？
高四郎这时道：“难道这也是讲阴阳调和、天下大同？五郎，你也说说，有何见解？”高四郎是高家几兄弟中的读书种子，气质文雅、率真亲和；又因是军户子弟，投笔从戎，还显得从容洒脱，英气逼人。
高五郎却连连摇头道：“这个花蕊夫人如此重视，显然不是为了说什么阴阳调和的事情！虽然具体意思我不清楚，但我觉得，这里所有的符号都不简单，应该都与军国大事紧密相连！”
苏澜微笑。的确，无论图案多么复杂，诡谲，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象形表意。
高五郎继续道，“这个图案，一个四方框里面套着四个小的四方框，无论是从上下、左右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图案。就连翻过面来的图案也是一样！这又如何解释？难道是说，不管怎么折腾，这些地方都不会改变？”说着，他拿起羊皮，还翻了一个面。
这时，正好太阳透过窗户，照在羊皮上，在桌子上留下来一个影子，俨然出现了两张羊皮。
苏澜不禁一愣。脑海里似乎有一个东西飞速滚来，却又转眼即逝。可惜，她没能抓住。
“还有，这些图案虽然排列在一起，可每个图案之间，意义并不连贯，不像是一封信件，倒像是……”他琢磨半天，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贴切的词汇，只好道，“也许，要看懂这些玩意儿，还得用其他的、类似的玩意儿来辅助？”
大家都呆住了。苏澜却大喜，笑道，“高五郎，你又立了大功！”
见大家不解其意，苏澜笑道：“的确，这张羊皮不是信件，倒像是……”
前世的密码本，用现在的语言该怎么表达？
对了，姜子牙曾发明了原始密码，即“阴符”和“阴书”。
“阴符”是一种尺寸长短不一的简书，用来传达军情。不同的尺寸代表不同的涵义，一共有八种。如前方获得大胜，用来传达军情的符长一尺；然后依次递减，最短的一种只有三寸，代表军队完全战败，丧失土地。
但是，这八种简单的简书对于传递复杂的军情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姜子牙又发明了“阴书”。其做法是把一份完整的军事文书拆分成三份，送信的三人各持一份，这样即使某个送信的被抓，也不至于泄露全部的军事机密。后来也发展为由多人护送，“阴书”也相应地被拆分为多份。
到了宋代，军事家曾么亮发明了一种密码系统。他将当时军中常用的四十个军事短语编上序号，另以一首没有重复的五言律诗，正好四十个字，作为解码的工具，对应那四十个军事短语。当部将率部出征时，主将会分发给他们一本密码本，并临时约定某首诗作为解码的工具。这样，主将只要看到其发来文书中所包含的诗中“字”，就可以对应找到与之相关联的特定含义。这是一种相对可靠的军事密码，可以说是现代密码的雏形。
苏澜嘴角上翘，浅浅的梨涡犹如春水荡漾。
要知道，苏澜在殿州建立“间翘”组织时，就是让“翘一”余翠翘学习阿拉伯数字，然后利用她抄写的《论语》来检索对应的页码、行数、字数，来找到对应的文字，从而传递、翻译情报！
后来，苏澜乔装进入军中参加特战训练时，还教会了卫兵们如何识别旗语、号音，还对军中斥候传输了密码知识。
如今，无论是在殿州，还是京城，还是云城，每一个间翘组织负责人都有一本这样的密码本——《论语》！
她还曾经用摩斯密码烧制过小炖碗呢！
而父亲麾下的斥候们，利用密码传递情报，在平定西戎青盐之乱中屡建奇功，被皇上亲封为“一人胜千军”的荣誉称号！
当然，这张羊皮纸没有阿拉伯数字的概念。但是，很可能存在两份、三份，甚至是多份密码本，放在不同的人手中。只有将这些密码本放在一起才能破解密码！
显然，花蕊夫人的这份羊皮就是其中的一部密码本。而在北狄厄龙吉草原的汗庭，小可敦手中肯定有完整的密码本！
也许，就在云城，还有人拥有另外一部或两部密码本。
想到这里，苏澜接着上面的话，笑道：“高五郎还没入伍，可能不知道，但你几个哥哥肯定知道，这张羊皮的意义！它就是一部阴书！严格来说，是部分阴书，可能这样的阴书有两份、三份，或者更多！北狄人就是通过阴书来传递、破解情报！”
高家大郎、三郎、四郎都大吃一惊，就连六郎也万分惊讶。要知道，他可是军中斥候，玩得就是“阴符”、“阴书”那套东西！
涉及到军事情报问题，又有卢浦在场，高、乔两家不便多谈，匆匆告退。
苏澜心情极好，对甘甜、于小宝和卢浦道：“来，我们继续审讯那个花蕊夫人！”
甘甜听了，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公子，她若不说，我可以揍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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