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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可拉拢的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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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抬头笑道:“有什么问题?说说来。”

“别人以为,十八叔你以如今的这官品、贴职以及爵位之名重返京城。所以,昨日的百官郊迎、今日的门庭若市,都是极其正常的现象。但唯有我们深知,这京师虽繁华、危机步步有。否则杭州也不至于坚决拒绝太子回京的建议!”秦湛深有感触地说道。

“那你们为何又同意让我过去的想法呢?”

“伯纪说过,太子拒诏,有年幼的理由,少师你却没有,这是其一;再者和议已成后,君臣大义正在眼前,不得不去,便是其二;而且吕左丞也分析过,朝廷毕竟是朝廷,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总不至于单独会对少师你动手,况且少师进京期间,赵元帅亲自陈兵润扬二州,可保少师一行无忧。”秦湛先是讲了李纲那里的观点。

秦刚点了点头,这些布置,他都是知晓的,也是自己行动安全的背后保证。

“京师乃天下之中枢,其意义非同小可。北南和议、偏安东南,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十八叔胸怀天下大局,本就是有着闯龙潭虎穴之魄力!”秦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所以在我看来,十八叔应诏赴京,一是向天下人彰显自己行为磊落,展示自己一心为公的坦荡心迹;二是京城既是天下中心,便是各方人才聚集之地,十八叔也只有来此,才会有最好的机会,引得所有不甘与奸党合作的有识之士,竟相投靠。”

秦刚点点道:“湛哥现在的想法与见解,可是越来越成熟了。”

“父亲一直说我愚钝,不是读书之料。但也是自从见了十八叔后才发觉,经商谋局,处处皆有学问,事事关乎天下兴亡。只是先前不知人心险恶、辜负了十八叔交予我的重任,几乎谅成大错!”秦湛口中所指之大错,便就是他未能防住胡衍明中布局、钱贵暗里背叛,将其所管的京城情报网策反了过去,最终导致秦刚在元符三年宫变事件中的被动糟糕结局,这让他之后十分内疚与自责。

“湛哥不必在意过去之事,那事我亦有考虑不周之责。”秦刚道。

“十八叔你莫安慰我。”秦湛摇摇头道,“之后这几年,我假借看穿世事,只在京城里吃喝享受、无所事事,倒也瞒过了胡衍这些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重建了一批新情报人员。但也正是这几年,我才算理解,十八叔当年为何一定要反对这个皇帝上位、一定不愿与那蔡京奸贼合作。你看这京师百里繁华、夜市喧闹、瓦子欢笑,却总遮不住城外流民的饥寒交迫、也救不了市井破产之民如炼狱般的悲惨生活。也正是历经这些事情,我才明白当年父亲曾经讲过的诸多朴实道理,也才算是略略明白十八叔想要实现的宏大理想!”

“哦?”秦刚眼光一扫,“你且说说如何宏大的理想?”

“放眼如今之天下,论人才,从章吕二相,到苏门菁英,以及七路帅守属官,皆奉十八叔之号令不二;论兵力,流求强军,天下无敌,小试牛刀即令西军俯首败北;论正统,元符太子在此,先帝遗诏托孤,天下归心。”秦湛所说的这几句话,却是代表着儒家对于天命所归之人的三个核心条件:人才、实力与法统。

“湛久居京城,之前只是闻听十八叔在河北治蝗灾、恤民情,轻赋兴商,一扫旧政之腐的些许小事。而这次去了流求,方知十八叔在那拓荒兴邦、教化富民;政令宽厚、赏罚分明,尤以议会之制,能广听各方心声,威信与仁德传诸四方,此为数百年来未见之治世相才!而今之官家失德,重奸佞、远贤良,好奢重赋,怠弃国政,日行无稽。十八叔之理想……”

“湛哥,过犹不及!”秦刚听到这里,不得不稍稍制止一下,“其实我也知晓,这次你去流求,与老师、黄师伯、张师叔他们多有交流。许多观点,也非你一人以为。天下大势,关乎万民之生计、更兼百世之太平,也有我华夏文明的绵延发展之展望。吾亦非矫情之人,岂有不明你们久随我之心?只是大家所想方向一致,便何须在意其些许步骤、做法的细微差别?”

从流求开始,到如今的杭州太子开府。众人反对昏君赵佶及当今腐败的朝廷,已是共识!但在奋斗与努力方向上却各有区别:以黄庭坚为代表,包括归附的六路官员,自然希望一路扶佐太子赵茂登位,可接受并认可秦刚的首辅权臣之地位;而以赵驷、宫十二等人为首的,却是希望秦刚能够直接代宋自立,改朝称帝。而且这一派中,后来甚至都有了吕惠卿的转向认同。最终便有了如秦观、张耒等人持不支持亦不反对的中立观点之派。

秦湛因为原本读书不精,所受的正统儒学思想也不算太深,加上对于自己的这个年轻十八叔的盲目崇拜心理,心思早就偏向了赵驷、宫十二这边,今天他抓住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自然希望能够得到秦刚的亲口承认或认可。

而秦刚表态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家在废逐昏君、抵御外侮、富民强兵、延续文明的大方向上一致,那么为大计所虑,细节与终极目的可以求同存异、不去纠结过程与形式的差异,只要齐心向前就行!

秦湛自然是听得满心欢喜——秦刚表面上希望搁置分歧,他在表达自己并无称帝之心的同时,亦也不再纠结反驳他人的“劝进”之心——但听在秦湛耳里就是:秦刚亦有开朝创代的雄心大志,只是眼下还得暂时保留对太子赵茂的起码尊重。

主要原因在于,秦刚高估了此时之人对赵宋官家的忠诚之心。

秦湛心中疑惑暂解,便满心欢喜地说道:“如今的京城,虽然那奸相蔡京已被罢下,但是朝堂上下,依旧还是他的党羽扈从所把控。越是真材实学的忠贞之士,越是容易被他们排挤或者是打击。而正是这批不肯与其同流合污的官员,反而会是我们最应该去争取的对象。”

说完此话,秦湛拿出一张写了好几个姓名的纸道:“这上面的几位,虽然他们这次却并未主动递帖,但却更是值得有必要邀请他们前来一见。对于他们而言,此时能得到太子少师、枢密直学士一见,便若蒙尘珠玉、遗弃黄钟突然得到了垂青一般,再若能够加上志趣相投、理想一致的话,那就是揽才的最佳对象!”

秦刚点点头,并接到了秦湛递过来的名单,听着对方对其一一介绍。

第一个人叫王安中,字履道。年纪甚轻,但却与王安石无一点关系。而且他早年师从苏轼与晁说之。是元符三年进士,此时任秘书省着作郎,虽文采斐然但因不迎合蔡京而屡遭排斥不受重用。秦湛因其有苏门之谊,也极认同他的才华。

接下来的一位叫方琼,字端五,元佑六年的进士,也是宗泽的同年。授官时因其祖父去世而回乡守孝。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到现在才经过一些地方的任职后,回京升任给事中,但因其嫉恶如仇的性格,不仅不被蔡党所喜,亦在官场中不太受欢迎。

秦刚正觉得这方琼的名字似乎有点熟悉,此时身后却是传出李清照的声音:“是方端五吗?我倒也想见见他了!”

秦刚回头笑道:“怎么?娘子也认识此人?”

“我与他相识,说起来却还与你有关。”李清照嘻嘻一笑,“方端五文武双全,他为祖父守完孝后,便在天下各地游历。到了京城后,便就混迹于京师御拳馆。那时迒哥因你之故,常去那里瞎混,我也是经常要去寻他回家,去了几次后,便就认识了方端五。”

李清照说了两次方端五,又提及京师御拳馆,秦刚这才想起,他的武学老师周侗确实也曾提过方端五这个名字,没想到恰巧就是这个方琼的表字。

真实历史上的方琼也是个极有作为之忠臣。他在升任为兵部尚书后,一力改进宋末兵制,并有过率领强军平叛,屡建功绩的经历。而他在青史上留名的最重要原因,便就是因受周侗之托,在遇到名将岳飞时,不惜对其还有授业荐举之恩。

今年因蔡京罢相,赵佶又废了元佑党碑。便是在同时也免除了对元佑党人的禁锢迫害。但是这其中的各种协调安排,却总是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足够的解决。

当秦刚拿着秦湛写下的这张纸条来找李纲的时候,李纲更有强烈的感受:

事实上的这次进京,李纲能够感觉这里的氛围却与他当年在办《东京时报》那几年明显不一样了。尤其是经过在两浙路的走动,既见过了地方经济繁荣,同时也目睹了朱勔此类官员对百姓与地方的掠夺与压迫。曾以为,这种民众中不断聚集积累起来的愤怒与埋怨情绪,同样也会在京城这里成倍地增长。

所以,北南和议之时,杭州也曾有过反对观点,认为通过梅溪镇一役,已摸清了官兵实力。当时只需要略略增派援军,足以趁势北伐中原,一举打下京城,直接拥太子继位就行!

李纲虽然并不赞成如此激进的观点,但也是觉得秦刚接受和议罢兵的做法过于保守。

经过这次的京城一行,他才渐渐明白:政治并非简单的一城一地的游戏,它需要有全天下的眼界与手腕。蔡京既是奸相,亦有过人的见识与手腕。至少这汴京城能够汇集全天下之力,再加上刻意的表象建设,成就了几十年来都难以企及的市场繁荣表象。他为了讨好赵佶穷奢极侈的皇宫消费,亦养活了大批的亲信贪官,他们在京城里的纸醉金迷,同样也遮掩住了不少时代的危机与窘状。

尽管已经是千疮百孔的大宋朝廷,此时在京城里所展现出来的,却依旧是歌舞升平、繁荣昌盛的景象。在这里,东南已经渐出锋头的新兴势力几乎像是不存在一样。

李纲这才慢慢地开始明白,他与老师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多的努力,争取更多的助力,来逐步瓦解既成习惯下的政治认知。这才是他们此番甘冒着风险来到京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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