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烟云未等青春志,(1/2)
客栈后院雾气腾腾,纸灯昏黄。小道士合上斜襟勒紧腰带,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方才泡澡儿烦恼且尽数忘了。
但这岁末的凉风一吹,几缕发丝冻着。
严冬时令,叫杨暮客不得片刻歇息。毛孔收紧,思绪活跃。他越发不知这场还愿旅程,要如何做个收尾。
客栈小厮匆匆提灯走进后院,“道长。您洗完了没?外面有人找。”
杨暮客穿着木屐披散着头发离去。
“道长,快马镖行来人言说与您有旧。急着要见您。”
“嘶。这么冷的天儿。大晚上来作甚……”
“您是云游四方的道士,想来能耐不小。若求您办事儿,这镖行富贵哩,还能少了您的佣金?”
杨暮客龇牙一笑,“我乃道士。要钱何用?”
“哟。您这般风流倜傥,衣食住行何处用不着钱?”
哈哈哈……杨暮客笑了几声随那小厮来到了一个暖间儿。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油。
许油紧张地起身,小厮轻轻掩上门。
“想不到夫人消息还挺灵通的,连贫道住在哪里都能晓得。”
许油咬着嘴唇,“您告诉奴婢要有勇气。奴婢有勇气……却没有能耐……”
听完这话杨暮客低头细细打量许油的神情。额前冻住的头发融化,滴落一滴水。坐在一旁,示意许油继续说。
许油慢慢跪下去,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奴婢如今经手的钱太多了……我留在这港口,便是怕有一日东窗事发,能领着家人逃走。但我也不敢走,我夫君朝中为官,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便是我不想做,也由不得奴婢。您不是一般人,当年您能给奴婢指了明路,如今也帮帮我!要什么我都能给!只要能让我家从这事情里头脱身!”
“含含糊糊……贫道有什么本领能帮你?”
许油面色仓惶,飞快倒腾膝盖挪到杨暮客身下一把抓住衣角,嘴里话似是连珠炮一字不停,“您叫杨暮客,小字大可。您在周上国朝中都能说得上话。这南罗国不过是个属国,只要大可道长您言语一声。什么事情都能过去!奴婢日后定然好好做人,多做善事偿还罪孽!”
杨暮客定睛看她,“此事你不敢说?”
“嗯!”
杨暮客再问,“事关大人物?”
“对!”
他低头露出一嘴白牙,面色阴森,“我来之前,为何不急?为何当下着急?”
许油已经是满头大汗,“一直都着急。一直都急啊!他们都死了,与奴婢搭伙的都死光了。奴婢是女的,他们觉着好控制,奴婢没勇气反抗,也没本事反抗。您让我勇……我便勇了!我不干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奴婢不干了!”
“嘘。”杨暮客让她放低声音。
许油这才慌张地环顾四周,外面寒风呼啸,她咽了口唾沫。
小道士指尖微光闪烁,敲打着桌面。一旁的城隍轻声耳语。
阴风吹过,城隍离去。
“夫人,你想让贫道如何相帮?”
“让奴婢从工部转运司中抽身,这家业都能舍得……”
“你回吧,届时我们一同出发。贫道只能保你性命,其余事情且行且看。”
待许油离开,杨暮客回到客栈包房。用天地文书联系了扶礼观,再寻周上国国神……扶礼观治下国神连夜托梦给周王。
如此杨暮客得了一个新身份,便是寻汤观的俗道。
此番还愿的终点,看来定然不轻松。非是他去寻因果,而是因果砸在了杨暮客的头上!
来日出发,杨暮客那辆破车扔了。许油家大业大,弄来了一架大车,除了装潢不曾违禁,已经是庶民能用的最高规格。
白淼静静地打量杨暮客,“因触犯人道犯难?”
杨暮客点头。
白淼端着蔡鹮泡好的茶呡了一口,“你若当自己是凡人,亦是事中之人。又怎么会冒犯人道?”
杨暮客听后浑身气息尽数收敛,嬉皮笑脸应声,“姐姐所言极是。”
其实杨暮客已经想到这一点,只是不确定而已。白淼终于帮他将这一层窗户纸戳破,用了修士法子去解人道之难,那便是干涉人道。但若不用,谁人能说他坏了规矩?
京都国神观的人亲自来接,杨暮客下车后一路上山。
山上那破观门如今富丽堂皇,院里的那口井被大雪盖住,一排脚印清晰可见。看来这口井常有人用。
进了大殿,那新生的国神不过是个小不点儿。人神对视,大眼瞪小眼。
小马驹阴间虚空之上磕头,杨暮客却背过身去不受。他当下只是一个凡人,又怎么能受如此大礼。
国神观山下,许油领着一众人匆匆前往工部运转司主事府衙。
“大奶奶回来了?老爷今日沐休在家,正在后院里看书呢。”
许油进了屋,见着自家夫君搂着小妾寻欢作乐,她怒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好个红袖添香。我当你认真读书,为了前程努力。却不曾想撞破了这桩风情雅事。”
“夫人来了!”男子一把推开小妾,小碎步上前讪笑着,“冬日路途遥远,风雪交加。您不在海港享福,来这京都作甚。京里生意有柳莺大姐照应,部里有为夫我张罗。今岁有条有理,进账不少哩。”
许油看了眼小妾,“晚上老娘再与你说清楚。你且好好看书,那蹄子,还不让你家老爷沉心读书,就知道毁他。”
说罢丰腴妇人离去。徒留男子咬牙切齿。
小妾上前抚胸说着,“这悍妇这般乖张,不当老爷是个人物。您好歹也是朝中要员。她那诰命还不是靠着您得来的。”
“我……我要休了她!”
小妾小声说,“何必休她,您与她和离,那嫁妆她要带走,产业也要被她分走。不如……”
男子眼睛一眯,“她若死了,便让你做那正堂夫人,诰命加身!”
“嘻嘻。那奴家等着哩。老爷好好读书。”
小妾不过是句玩笑话,却被这工部管事儿当真了。中午他匆匆跑去伙房,拿着一根针戳进了一条随车队运来的海鱼肚皮上。此鱼肝与血剧毒,便是煮熟两个时辰,一条鱼仍旧能毒死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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