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此心安处(2)(1/2)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孤云阁黝黑的礁石,每一次撞击都迸碎成万千冷冽的银珠,又颓然滑落,在渐次昏冥的天光下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湿痕。咸涩而潮湿的风自远海呼啸而来,卷动着压抑的墨色云团,也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甸甸的威压,仿佛某种古老的巨物正在深渊之下缓缓苏醒。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孤峭地立于最高耸的礁石之巅,如同钉入动荡海天之间的一枚冷翠铆钉。昏暗中,那青面獠牙的傩面更显肃杀,其下目光如淬火的寒星,穿透逐渐沸腾般的波涛,死死锁住远方那片海天交际之处——那里,海水的颜色变得愈发幽深扭曲,不祥的暗流如同巨兽的脉络,在海面之下无声地鼓胀。和璞鸢紧握在手,修长锋锐的枪尖低鸣着,与海风掠过岩隙的呜咽交织成一首亘古而冰冷的戍边曲。
另一道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不远处的另一块巨岩上。
来得如此轻缓,仿佛她本就是这咸风与暮色的一部分。青衫素雅,衣袂拂动间,其上以金线细密绣就的岩纹在昏暗中流转着极为黯淡、却沉稳如山峦根基的微光。林涣静立着,身姿如一支凝定的荷,并未侧首看向身旁那杀气凛然的夜叉,同样将目光投向那片正孕育着未知风暴的、诡谲的海平面。她的姿态并非临战的紧绷,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融入了周遭环境脉搏的警惕,仿佛正以全部身心,与远方那无形的威胁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无声对峙。
“你不必来。”
魈的声音清冷斩截,穿透愈来愈响的海风呼啸,带着夜叉独有的、刀刃般锋利的孤高与一种近乎傲慢的决绝。那并非询问,而是陈述。
“倘若局势当真一发不可收拾,”他续道,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重若千钧,砸碎在喧腾的浪涛声中,“仅凭我一人,亦能死守此线。”
这是历经无数魔血烽火淬炼出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亦是一种早已刻入骨血的命运——将自身化为最后、最绝望的那道壁垒,直至粉身碎骨。
林涣闻言,并未立即回应。海风将她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吹得拂过脸颊,她微微眯起了眼,远眺的眸光似乎穿过汹涌的波涛,落在了更为悠远的时间彼岸。良久,她的唇角才极轻微地弯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锋芒,却含着被漫长岁月细细打磨过的温润光泽,与一丝深藏其中、唯有同道者方能窥见的疲惫。
她仍未转头,声音柔和却异常清晰,如同幽谷清泉,稳稳地落入魈的耳中,奇异地并未被风声浪声所吞没:
“我知道你能。”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予这句肯定以应有的重量。
“帝君麾下最迅疾的风,最锐利的傩面,璃月千百年来最沉默也最坚实的盾……从来都是你。”
话语中是全然的认可以及更深沉的了解。随即,她话音轻轻一转,如同溪流遇石,自然而然地绕开了那份沉重,渗入一丝更复杂的情绪:
“只是……”
她似乎思索了一下该如何措辞,最终选择了一种近乎坦率的直白,声音里带着某种历经沧桑后反而沉淀下来的温和与固执:
“只是我这双脚,它自己就走过来了。这颗心,见不得后防线有任何一丝…哪怕是想象中的缺口。”
她的语气轻缓下来,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诉说一条天地间最自然的法则:
“习惯了。改不掉了。就算…如今已不必时时站在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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