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变(2/2)
季春三月,桓州城郭之内,铺肆栉比、骈肩累迹,车马骈阗,呈现出熙来攘往、纷华靡丽之象。
而在永泰宫里,汪瓒一脸自责的跪在大殿上,而呼延绍则是端坐在椅子上。
汪瓒向呼延绍行了一礼,请罪道:“二王子,末将无能,这一仗败了。童柯和管栎全部战死沙场,二十万大军死了十一万,只剩八万九千人。”
汪瓒语毕时,呼延绍朝大门口瞥了一眼,他知道容音偷偷躲在门外。
呼延绍轻叹,他有些无奈的道了句,“你先下去吧!”
汪瓒对呼延绍行了一礼后,站起身退了出去。
汪瓒走后,呼延绍才问道:“你还要听到什么时候?”
容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从大门口慢悠悠的走进大殿,呼延绍轻笑一声,“战况你也听到了,虞朝胜了。这下放心了吧?”
容音闻言,转移话题问道:“我听说你们抓了虞朝的一个文官,你能把他放了吗?”
“放了?”呼延绍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虞音,你开什么玩笑?我手下十万大军和两员大将都折在虞朝,我现在恨不能将那虞朝官员折磨致死,解我心头之恨。”
虞音极力解释道:“可打仗本来就会死很多人啊!他只是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放了他吧。”
呼延绍走进虞音,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目光如冰,语气森寒。冷冷警告道:“虞音,我对你好呢,只是因为一时兴起。你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哪一日对你失了兴致,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呼延绍的话字字像刀一般插进虞音的心,虞音满心愤怒加害怕,但却又敢怒不敢言,毕竟这是在匈奴,她也不敢过多放肆。
她一脸既委屈又怒气冲冲的瞪着呼延绍,呼延绍却将手一收,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日一早,早朝上,满朝文武立在大殿,而汪瓒却双膝跪在殿前,高坐上座的呼延铮问罪道:“汪瓒,此次战败,虞军兵不血刃的歼灭十万郝家军,这是匈奴的耻辱。汪瓒,此次战败,你该当何罪?”
汪瓒对呼延铮行了一礼,“臣知错,还请王上责罚。”
呼延铮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呼延绍后,才道了句,“我匈奴损失两员大将,所以,孤免你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廷仗一百,你可服”
汪瓒对呼延铮行了一礼,“谢王上不杀之恩,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延铮说完正事后,心中畅快,便聊起了其他闲事,今日早朝过后,呼延绍便径直来到了牢房。
牢房内昏暗无光,潮湿阴暗,浊气满盈,环境恶劣,高墙铁网森然矗立。
呼延绍来到了关押梅磬的牢房中,只见梅磬被死死绑在柱子上,他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抽的稀烂,白肉翻飞,伤口深可见骨,但他却宁可一死,也拒不投降。
呼延绍站在牢房前,见他那低着头奄奄一息模样,轻笑一声,“是条汉子。”
呼延绍上下打量梅磬的穿着,见梅磬穿着深绿色的官袍,也知道他是个六品的小官,小官留着对虞朝构不成什么威胁。
呼延绍命令道:“来人,把他杀了!尸体扔出去喂狼。”
梅磬在刚被抓时,他还有一身傲骨想一死了之,可当他想死的那份冲动过去后,现在真正听到死亡二字时,他心里还是慌了。
凡民有生,莫爱惟死。怕死,乃人之常情。
梅磬立马唤道:“等等!”
梅磬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他已经用尽全部力气说出了这一句。
呼延绍蹙眉,“怎么?还有遗言?”
梅磬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虞军兵不血刃就杀了你手下十万大军和两员大将,你不想报仇吗?”
呼延绍不解,“你什么意思?”
梅磬一字一字解释道:“虞朝国力衰微、兵疲马乏,若非兴朝相助,二十万匈奴兵携三员大将早可拿下虞朝。二王子,匈奴形势我略知一二,呼延铮之位你想必觊觎已久。若你留我一命,我回国说服虞朝陛下求和。待您日后登基为王,便可一举歼灭虞朝、开疆拓土、留名千古。”
呼延绍不解道:“我凭何信你啊?”
“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达时宜者为隽髦。二王子,我愿降,并非仅仅只是贪生怕死,而是因为虞朝已经是缛璆其表,苶絮其中的一个腐朽王朝了。”
梅磬对虞朝失望是真,但贪生怕死也是真。
水盈则洴,月盈则昃。
梅磬知道,虞珺卿虽在表面上同意了他的改革,可私下却还一直大兴土木,为虞酒卿修庙建寺,只为让后世人祭奠虞酒卿。
若这在盛世,钱粮多的情况下,修庙建寺情有可原,可如今的虞朝早已衰弱了,已濒临亡国,可虞珺卿却还在压榨百姓,剥削平民,这样的虞朝注定是要覆灭的。
梅磬轻叹,“二王子,我梅磬身为虞朝官员,本质也是普通人。没被匈奴兵生擒前,我一心救国救民,想做个好官。可乱世之中,活着才会有希望。所以,二王子,您今日若能饶我一命,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去做虞朝的间谍。”
呼延绍闻言冷哼一声,“梅磬,你不会是想假意向我投降,实则是想逃走吧?”
梅磬一脸坚定道:“不会,二王子,我可以向你发誓,只要你今日肯放我一马,我这条命就是您的,待我回到虞朝,我不仅能做您的内应,还能助您一雪前耻,替您报了损失两员大将和十万匈奴兵的仇。”
呼延绍闻言,他饶有兴致的道了句,“这样吧,我们匈奴的牢中有十八种酷刑,象征十八层烈狱,你就在这待三天,尝尝这些酷刑,若那时你还能活下来,我就让你回去,做我的内应。如何?”
梅磬不想受刑,他赶忙拒绝求饶道:“二王子饶命,饶命啊!我既答应给你做内应,那你我就是盟友了。二王子,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盟友!”
呼延绍闻言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笑出声,“盟友?梅磬,这世间只有强者才会让本王敬佩,你若受不了酷刑死了,那也是你的命,你该认命。”
呼延绍语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临走时,他还嘱咐牢吏,给梅磬一些苦头吃就好,可千万别让梅磬死了。
呼延绍离去后,唯有梅磬在身后因惊吓过度,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与求救之声,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凄惨。
兖州城外,郁瑾瑜身骑骏马,在泥泞的道路上飞驰。
可路行一半,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苏江酒班师回朝。
苏江酒遇到郁瑾瑜后,便令军队先行一步。
军队听从欧阳离和翟舒瑾的指挥离去。
待军队走后,苏江酒一人独自纵马,来到郁瑾瑜面前,苏江酒不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郁瑾瑜快速将杜笙死的事与苏江酒说了一遍后,才着急解释道:“江酒,您现在不能回兖州,否则,杜蝉定会以此借口让陛下杀了你的。”
苏江酒安抚道:“瑾瑜,没关系的。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但你也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为你和故卿铺好后路,而且,我还会拉着杜、桑两家一起陪葬。所以,别担心我。”
苏江酒请求道:“再者,故卿生性良善,性子软弱,若我真有一日死在了陛下手里,请你,帮我照顾好他。这算我欠你的,下辈子,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郁瑾瑜闻言,便也明白自己输给了桑故卿,苏江酒应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桑故卿,不然她也不会字字句句不肯离他。
虽然知道苏江酒心悦桑故卿,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江酒,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故卿?”
苏江酒闻言,以为是郁瑾瑜吃醋了,可她满口的谎言只会对外人说,她舍不得欺骗郁瑾瑜,便解释道:“是啊,故卿嫁我六年,他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瑾瑜,或许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吧?瑾瑜你知道吗,六国中除了燕,其他国家的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所以呀,我燕国男儿不过是被一则律法给束缚住了。其实你若对我失望,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我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若受到外力阻挠,我会帮你的。”
郁瑾瑜心痛如绞,他微微抬头,“江酒,赶我走是你发自内心还是你只是想尊重我,给我一个自由?”
“我自然是想着给你一个自由,给予你一份尊重。”
郁瑾瑜轻叹一声,他苦笑道:“美玉虽好,可白玉微瑕,终归不完美。江酒,我知你嫌我脏,我会走的。”
苏江酒急忙解释道:“瑾瑜,你误会我了。白圭之玷,尚可磨也。在我心里,你是最珍贵的。瑾瑜,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但我又害怕你说我负心薄情,所以我才想着尊重你,给你自由。”
郁瑾瑜闻言,心里的阴霾这才一扫而空,郁瑾瑜笑道:“如果你只是想尊重我,那你大可不必赶我走。江酒,我无父无母,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所以,我赖在你身边不走了。而且,我不会和故卿争风吃醋的。”
苏江酒闻言,只见她单手一拍马背,整个人一跃而起。
她身形灵活似轻燕,在空中一个倒翻,平稳落坐在郁瑾瑜身后。
苏江酒一手将郁瑾瑜紧紧揽进怀中,一手牵着缰绳,苏江酒在郁瑾瑜耳边轻声道:“瑾瑜坐稳了,我带你回家。”
郁瑾瑜闻言,将后背紧紧靠在苏江酒的身上,他笑的温柔,“好!”
语毕,苏江酒收回搂着郁瑾瑜的手,只见她唇瓣轻咬手,吹了一声口哨,苏江酒的马儿便往前冲去,苏江酒再将手揽着郁瑾瑜,一打马。
马儿四蹄离地,追赶着苏江酒的马一路向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