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难, 太难了!(2/2)
朱棣脸色发白。
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抱拳道:“谢父皇关心,风寒早便好了,只是儿子骤然得知此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祥瑞之物,心中既是高兴,也是惊讶,故而晃了晃神。”
说罢,以手撑着旁边的石桌,强自勉强撑住这口气,顺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也让自己暂且缓一缓。
“这段时间咱也是被允熥那小子气了不轻。如今这祥瑞现世,应天府那边的情报……看起来总算令人舒心多了。”
“不管旁的事情是否荒唐、是否带着些年轻气盛的冲动在,总也算咱大孙能忍、能扛,是个有担当的!就冲这一点,咱都能放心许多了,老四你说是不是?嘿嘿嘿……”朱元璋又刻意点了朱棣一下,继续给他拱了一把火。
或者说,朱元璋也是在暗暗提点朱棣——朱允熥这个大侄儿再不济,也不是一个纯纯扛不起来事情的小孩子!
这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却如同一记洪钟大吕在朱棣耳边敲响一般,让朱棣瞬间有些失神。
正所谓当局者迷,又有云先入为主。
而朱元璋这么暗戳戳一点。
朱棣就算再不愿意接受,也必须承认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朱允熥,的确非他所认为的那样软弱不济事。
就算背后有一个诸葛军师。
可以身入局的是朱允熥,背负骂名的是朱允熥,在事情彻底落定下来之前一言不发的……也是朱允熥!
「这小子……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朱棣咬着牙齿,在心里恨恨地道。
可与此同时,也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连朱允熥那小儿都不简单了起来。
自己心中所想所图……
岂非更是难上加难?
朱元璋见朱棣右手死死扣住石桌边缘,指节发白,更是失神愣在那边,心知自己这儿子应该多少听进去了自己的暗示,或者多少想明白了一些,不经意地轻吐了口浊气。
但他也同样看得出来,朱棣就算茫然无措,甚至还有些绝望。
可一颗心还是完全没死。
「这事儿……就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去想通了……」
朱元璋心里有些惆怅地暗道,面上则只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道:“老四?你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不会前头的风寒还没好吧?若是没好,你也别瞒着咱,得找大夫去瞧不是?”
朱棣回过神来。
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面色……看起来肯定都很差。
自然也是顺坡下驴地顺着朱元璋的说法道:“或许是还有些尾巴在吧?待儿子回府后,找大夫瞧一瞧,父皇不必忧心。”
说完。
还不得不再强行挤出些言辞来,应付一番朱元璋前面和他感慨的那些话:“陛下隐忍至今,的确算是给父皇争气了,也不枉父皇对他一番慈爱之心。父皇在此安心,儿子便也安心。”
不管他心里有多么嫉恨到发疯。
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位。
这会儿功夫,朱棣的心绪也总算稍稍平静下来了些许,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心,咬牙暗道:「成大事者从不轻言放弃,此事固然于本王的打击是巨大的,可对方出了招,本王却不能自乱了阵脚!万事还是先把所有情况都打探清楚,再回去与道衍师父商量一番再说!」
想到这里。
朱棣的目光落在了朱元璋手中剩下的那些情报上。
这次这一叠情报,并不单薄。
朱元璋手里用来传递情报的宣纸,还有不少。
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力改变更无力阻止,还不如先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父皇,这份情报儿子已经看完了。”朱棣先是强作冷静,把手里这份令他恨得发疯的情报先递还给朱元璋,而后目光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这应天府之内看似……”
他本想借机再打听打听剩下的情报,可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见到自家老爹把自己递还回去的情报和他手里那些情报放在一起,然后就直接一卷,塞进了袖子里去。
朱棣微微一愣。
而后面色微沉,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其他的,不给看了!
朱元璋这次收到的情报当然不止这一件事,可剩下的情报是他在朱允熥身边安插的新眼睛汇报来的,那些所谓的「经济学」……
所以他直接就收起来了。
朱元璋云淡风轻地观察间,如何看不出,自家老四这颗野心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轻易消弭的?
这些国家层面的经济问题,朱元璋现在还真不敢给自己这好大儿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时时撺掇的搅屎棍,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家大孙弄出点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收好手里的情报。
朱元璋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在院子里那一片不久前被他们翻好的田地周围,慢慢踱步转悠,顾左右而言他地念叨着道:“咱刚刚已经把那些红薯、红薯藤都用简易营养液泡上了,不出个三五七日,便会长出新芽,到时候咱爷儿俩一起种下去,等来日,也过过亩产三千斤的瘾,如何?”
朱元璋都开始闲聊其他的了。
朱棣心知是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心里暗暗有些失落,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寸进尺。
只能应着朱元璋的话道:“是,父皇,等过几日可以播种了,您差人来喊儿子便是。”
说完便识趣地告了退:“儿子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便陪父皇您聊到这里,回头儿子再帮您种红薯。”
这既是他识趣。
同时他知道探不到其他消息,自己也想快点回府去。
今天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就算他一直以来心智都足够坚毅,也很难承受消化这个晴天霹雳他,他得赶紧回去商议。
“行!”朱元璋笑着点头,言简意赅地道。
朱棣急着回去见道衍和尚。
并不多做停留,当下便直接离开了主院,直奔侧门的方向而去,钻进了自己来时的马车。
与此同时。
朱棣脸上那勉强挤出来的故作轻松,瞬间土崩瓦解。
面上仅存的一点血色都荡然无存,变得惨白,整个人几乎是瞬间瘫软,差点在马车里摔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