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猛鬼出笼(5)(1/1)
摩根索家的小别墅外,已经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楚斩雨隔着老远眺望人头攒动的那边,不禁感慨无论在哪个时代,记者和报刊报社都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停电了他们点着蜡烛在油印机上吱嘎吱嘎地印“号外”。网络断了的话用信鸽可能有点夸张,但也会有人蹬着二八大杠把稿子蹬到印刷厂,黑料八卦这一块,狗仔们能根据垃圾桶里的某家女性内衣顺藤摸瓜推理出惊天丑闻,人工智能崛起的年代,老编辑推推眼镜说“这玩意写社论会不会把‘振奋人心’写成‘服务器过载’啊”他们经历过铅与火,踩过胶片与油墨,在流量池里学游泳,标题取得比网红菜谱还诱人:“震惊!秦始皇陵最新发现或与外星人有关……”楚斩雨研究人类多年,祂觉得吃瓜这种大难临头然而和自己毫不相关的爽快感仿佛刻进了每个人的基因里,那边大老远的都能听见沸腾的声音传来:
“听说摩根索部长的宅邸遇到了恐怖分子袭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有知情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表示竞选人之一的摩根索主席在此次袭击中因为重伤离世,请问消息是否属实?”“请您作出回答!”“如果摩根索部长本人还活着的话,请他本人出来露面好不好?亲口告诉我们死亡都是假消息,他本人还能参加大选。”记者们一个个脑袋撑成狐獴,话筒你争我赶地往前递,埋头写小本本的,武警被当成保安使,和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似的张开臂膀,挡在第一线拼命阻拦记者们得寸进尺的步伐,黑人管家气得脸都黑了,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哪里得来的消息,只好呲着一口大白牙怒道,“无可奉告!这些都是fakenews!”
他磅礴的声音没有压下记者们的三言两语,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喧嚣;屋内,火星检察院大案调查员卡利尼琴科端坐在随手搬来的一张椅子上,法医那边已经出了床上血迹的结果——是安洁莉娜夫人和威廉所生的两个小孩子的血,依这么骇人的出血量,两个孩子不可能还活着,经过治安局的搜索,发现别墅内少了两个行李箱,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凶手是将两个孩子的尸体装进行李箱带走了,现场的证据推测凶手应该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还是军方的,拖着行李箱离开,想必并不难找,治安局已经开始封锁起周边道路,限制人员流动,全方位调取监控试图寻找可疑的人员。
而现在卡利尼琴科和同事伊万诺夫的面前,几位贵妇人正忐忑不安地互相簇拥在一起,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寡妇的安洁莉娜默默地抹着眼泪,眼睛肿得像两个滑稽的鱼泡挂在脸上,没人知道该怎么安慰突然失去丈夫的女人,无论是两位办案人员,还是闺蜜们,都离她远远的。
萨克森夫人的证词比较全面且客观,也有逻辑,再加上她和摩根索先生几乎没有什么瓜葛牵连,甚至谈不上熟悉,所以卡利尼琴科率先具体分析了她的证词,尽管听萨克森夫人说话是一件极需要耐心和温柔的事——因为这个女人的说话语调,像是要死掉了。萨克森夫人是这么说的:“我来的时候是昨天晚上九点半,我是最先来的,那时摩根索夫人就在会客室等着我们了,我们在会客厅小坐了一会,十分钟后里克曼夫人和陈夫人,和大家聊了一会天,你问我一会天是多久?我记不太清了,聊天聊得正开心的时候谁有心情去注意时间呢,总之后面摩根索先生进来了,这是摩根索夫人说要出去透透气,之后摩根索先生先是给小艾希读书,和我们聊天,等到安洁莉娜回来后和她跳舞,我们一起吃了茶点,摩根索先生忽然说自己有点犯困,于是我提议我们去楼上打牌,让日理万机的摩根索先生休息一下……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根据对这些女人们的问话,在推测死亡时间内她们跳完舞正在楼上打牌,安洁莉娜回忆自己最后一眼见到丈夫是和他跳完一支探戈舞后,威廉表示自己想下去休息一下,顺便让女仆给他烤个小蛋糕吃,女仆用面粉仓库的监控证实了这一点;虽然能无声无息地制服威廉的凶手大概率是个强壮的男人,然而经过对现场的调查,那瓶非处方助眠药里的药已经吃掉了一半,女仆说威廉容易睡不着觉,所以会吃药,因为科研部开的处方药效果不好,所以他根据私自吃这个非处方助眠药,这种事不会请女仆来服侍他用药;所以这消失的药可能是日积月累吃掉的,也有可能是一次性全部吃下的,法医那边,对于尸体的药物检测还没出炉,也就是说,也有可能凶手先给威廉吃下了大量的助眠药让他睡着,然后给了他精准的一刀,反映出凶手在杀人这一块应该拿不少人练过手,刀口的形状很像是短小的水果刀,在卡利尼琴科心里是幅怪异的图景——因为凶手挥舞着小水果刀缠斗在一起的话,这刀不仅不容易一刀致命,还极容易被人夺走和从手中脱落,不是有预谋行凶的好凶器,似乎进一步证明了威廉被杀的时候的确是昏迷状态,至于消失的凶器,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尸体并不是死后立刻被发现,所以封锁房屋较晚,凶手远遁的时间比较充裕,外来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卡利尼琴科和伊万诺夫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同一句话:用刀和助眠药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完成悄无声息的杀人的话,为什么凶手要用十分容易制造动静的霰弹枪呢?还是用来对付两个小孩子?这作案现场完全是自相矛盾的。卡利尼琴科想了想,在伊万诺夫耳边说,“我认为有可能我们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认为室内和室外的人员死亡,都是一个人的作品,实际上这完全有可能是两个人,不是吗?”别墅内并没有监控,因为夜深屋内的大多数女仆也已经离开,只留下她们自带的家仆,尽管几位贵妇人表示她们绝没有再下去过,沉迷于打牌不能自拔,彼此之间都可以作证,白脸卡利尼琴科冷笑道汝不见东方快车谋杀案之事乎?你们完全可以互相打掩护啊,贵妇们只好沉静下来。
唱红脸的伊万诺夫问道,“那么,尖叫声是谁发出的?里克曼夫人,您表示过在您的律师赶来之前您不会说一句话,如果您那蚌壳似的嘴再不张开的话,我们只好委屈您几位移步治安局问话了,要知道这次可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趁早坦白对您的尊贵,对我们工作进展都有好处。”艾希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看她腮帮抽动的程度,后槽牙可能都要咬碎了;可能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检察官竟然敢以这种大逆不道的语气威胁她,艾希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意识到死的是威廉·摩根索,她没好气地说:“尖叫声是我,那有这么了?但我不是因为看到了尸体,而是因为我打牌连着输了七局,把本金全输光了,才不高兴地尖叫的;你们武警赶到现场时,不也看到出现尸体的门口空无一人吗?这不证明我是清白的吗?”对此,伊万诺夫微微一笑,“夫人,我好像还没有说到发现尸体时门口的场景,别墅内没有监控,您是怎么知道摩根索部长死亡的房间门口是空无一人的?而且您用了‘出现尸体的房间’一般人都会用‘案发现场’或者‘死亡现场’吧,难道说您知道那不是死亡的现场。”
艾希·里克曼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她身边的所有女人神色都有改变,卡利尼琴科心想假设这几个女人都有所参与的话——该死,真有点像东方快车谋杀案了,老一辈推理小说作家阿加莎·克里斯的含金量;伊万诺夫不忍直视地吐槽说少看点推理小说吧,那种共同复仇彼此袒护的事情极少发生,事实上作假掩护的人,多半都会在审讯下扛不住压力把真凶交代出来的。
伊万诺夫:“不过凶手的画像的确……可以不是一个男人,在这之前,我的脑海里有个符合男性凶手画像的人。”
“那是谁?”卡利尼琴科好奇地说。
“统战部少将,楚斩雨。”
“那个人啊。”卡利尼琴科眼珠子在眼眶转了转,“总觉得这个人不会杀人。”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有行善和作恶的选择权。”伊万诺夫轻声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把他请过来,就准备在这里问话,不过其实现在我的心里已经不把他当嫌疑人了,但是为了让真凶放松,他必须来。”
实际上,伊万诺夫说要把她们带回治安局审讯是吓唬她们这群法盲的的,没有足够的证据,谁都不能把公民带回治安局隔离审讯,只能以案情相关人员的身份,以问话的名义控制二十四小时,而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找不到能够推动下一步的证据的话,以艾希·里克曼的性格,绝对会把治安局连带着大案调查组都告上法庭。
这时,安洁莉娜发话了:
“艾希还是孩子,您没必要咄咄逼人;如果您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人,冷酷的事实比凶暴的威逼更能让我们哑口无言,相信现场被治安局和检察院的各位封存得极好,比起在这审问我们,不如把整个屋子都勘察一遍,说不定会有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