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不惧死亡,只怕遗忘(1/2)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三天前那条匿名消息仍在他脑中回荡:“老线路38路末班车司机换人了。”简单七个字,却如一根火柴划破黑暗。
这条线曾是当年信息传递的生命脉络:纸条藏在投币口夹层,录音笔伪装成车载广播模块,乘客之间的目光交接,都是暗语。
地铁建成后,它沦为城市遗忘的尾梢,只剩凌晨两点与四点两班车,在空荡街道上孤独穿行。
但他知道,脉搏从未停止。
连续三晚,他潜伏在调度站外废弃变电箱后,观察交接流程。
第四天凌晨,确认新车队队长正是陈伯之子——那个十年前因父亲“擅离职守”被洪兴除名的老司机。
年轻人不知往事,却继承了父亲的习惯:在调度手册的“夜班备注栏”里,密密麻麻记录着异常行为。
“03:17,女乘客反复擦拭同一块玻璃”“04:02,后排男子用指甲敲击座椅节奏异常”。
那是未熄灭的火种留下的暗码。
周影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便签,墨迹工整:“丙字017=回家”。
他等了一个雨夜,在无人值守的间隙,悄然将纸条夹进当日值班手册的最深处。
七日后,三辆38路公交车在无指令状态下自动播放混音广播。
机械女声报站之后,忽然插入一段低沉吟唱,旋律扭曲变形,却又隐隐可辨——正是《灯未熄》副歌段落,混入防汛警报与老式电台杂音。
监控显示,车内所有乘客在同一秒抬头望向车顶扬声器,仿佛听见了本不该听见的声音。
消息尚未扩散,王家杰已暴怒。
会议室灯光冷白,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文件飞起。
“一群讲古的老人、几个疯癫的清洁工、几台破打印机?就敢跟我打信息战?”他盯着投影屏上不断攀升的热搜词条——#拆不掉的墙#,照片里斑驳墙体上的歌词一字不差,笔迹竟与三十年前地下刊物主编一致。
“清源计划即刻启动。”他咬牙下令,“物理空间清零,信息自然断流。守灯广场周边全部拆除,口述驿站、再生纸厂、打印点,一个不留。”
公告张贴次日,红漆涂改遍布街区。
原本遮盖年份的灰色涂料边缘,被人一笔一画补全:“1987”。
更有居民自发组织夜间巡逻,举着手电筒朗读墙上残存文字。
某施工队误拆废弃配电房,剥落墙体后露出整面手写标语墙,《灯未熄》全文赫然在目,落款日期正是丙字017号牺牲当日。
舆论哗然。
而此刻,林秀娟正蹲在地下管网入口,身穿电力公司制服,肩挂巡查证,手持检测仪。
她指尖微颤,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兴奋——主电缆接头处,每隔十七秒就会传来一次轻微震动,规律如心跳。
她悄悄加装微型记录仪,金属外壳贴合绝缘层,几乎无法察觉。
这些敲击不是故障。
它们是编码。
与此同时,刘建国站在城北菜市场改造后的“流动讲述亭”前,看着黄素芬缓缓戴上耳机。
这位社区清洁工没有讲述故事,只是闭眼哼唱一段旋律,断续、悠远,像是从记忆深处打捞而出。
设备自动录制,上传,解码。
深夜,十二个试点同时响起无词吟唱。
居民惊醒,孩童在梦中呢喃跟唱,老人披衣起身望向窗外。
有人形容:“像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可我爸妈从来没唱过。”
周影站在河堤高处,遥望城市灯火。
火种早已脱离掌控它的手,顺着风、电流、声波、甚至沉默的凝视,蔓延至每一寸未曾低头的土地。
他不再是执灯者,而是被光照亮的人之一。
手机再度震动。
一条新消息静静浮现:
“市政信息化办公室将于三个月后启动公共终端系统升级,旧设备统一回收销毁。”
他盯着屏幕良久,未回复,也未删除。
远处,一台即将报废的社区打印机突然嗡鸣一声,吐出半张纸,上面只有一行未完成的字迹:
“请……”夜色沉如墨,江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周影立于渡轮码头的尽头,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细长。
他没有回头,仿佛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不过是城市幻象的一环。
玻璃幕墙后,王家杰正拍案而起,投影屏上滚动播放着各地“异常事件”汇总:乡村课堂打字机自启、社区广播频现杂音、连废弃At机都开始吐出残缺字条——每一桩,皆无黑客痕迹,无可追Ip,唯有内容如出一辙地指向同一个名字,或同一段旋律。
可他们抓不住实体,更斩不断源头。
林秀娟的动作比预想更快。
市政信息化办公室公告发布的当夜,她便提交了资产清查小组的申请。
履历表上,“精通老旧机电系统维护”一行被加粗标注,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刃。
审批通过得异常顺利——没人会怀疑一个副科级文印员对报废设备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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