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陆家往事(2/2)
陈嬷嬷感激又带着欣赏的神色,微微颔首,“我虽不曾亲眼得见,却也知那是陆家的宝贝。后院里的聘雁自公子与夫人坦言后,他便命人寻了最好的来养着,为的就是能有一日让陆家顺利登门。”
严齐:“别的不说,单说陆大人这份深情,倒叫人感动。”
林嵩也开口询问:“之后呢?”
“我们没见着公子在薛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他是带着后冠与聘雁拽着老爷一同去的薛府。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公子喜不自胜,老爷也直说成了。还是跟着公子的小厮在与其他下人吹牛时说了几句,我们才知道,那日公子说,两家的婚事,薛大人允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不允,他就是舍了官位也要去抢亲。
薛大人说他荒唐,公子说,此生若无薛小姐为妻,那才叫荒唐一生。甚至当着薛大人的面立誓说,一生一世待小姐如珍珠宝贝,永远不会有二志。”
洛清芷听到此处,忽然冷笑一声:“一生,一世......只有死的那天才叫一生一世。漫漫人生,何其之长,若当真,苦的便会是自己。”
陈嬷嬷也跟着叹了一声:“不管怎样,薛大人终究是允了这桩婚事。而那场婚事也办得很好,王城人人夸赞。”
林嵩:“当年陆家与薛家喜结连理,据说,薛大人陪送了十里红妆,绕城一周才到了陆家,而陆家的聘礼更是让人咋舌。也是从那以后,陆家的聘礼便成王城公子们娶亲的范例,只多不少,若少了,便要被人耻笑,可苦了不少人啊。”
向潼淡淡问道:“听你这话,像是心疼你送去我家那些东西了?”
“夫人哪里话,我只怕不够,委屈了夫人低嫁,哪敢心疼啊。”
林嵩向来会哄自己的夫人,向潼听完便不自觉扬起嘴角,接着佯装不在意地拍着孩子。
陈嬷嬷接着说道:“婚后的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天生的一对佳偶。有了薛家的助力,公子仕途之路更加坦荡,在外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年底各庄子,铺子的收利更胜从前。
我们都说,少夫人是我们家的福星,家里家外她操持得井井有条,夫人也把管家钥匙给了她,说是有了她,陆家不愁没有好日子,将来再有个孩儿承欢膝下,那日子肯定过得比花还漂亮。
话是这么说的,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少夫人进门一年后,一直未有身孕,老爷夫人虽说不急,但架不住那些堂亲天天上门炫耀。尤其是三房的婶婶,嘴巴碎得可恶,说什么,她儿子虽没有做官的本事却有当爹的缘分,她家的媳妇头一胎便是儿子,如今又怀上了,家里家外全靠她打点,活活累死个人。
那三房老爷是个不管事的纨绔,也就儿子还有点志向,虽然读书不行,但做生意却是把好手,这一点,就是我们公子也比不上。
三房的日子过得不差,又有孙子,自然得意。那段日子她们是隔三岔五的上门,不是带着媒婆就是带着郎中,要给我们公子娶妾室,填通房,看病问药,还把少夫人叫到跟前训话,回回臊得她脸红,一声不吭。
我们夫人开始顾着亲戚们的脸面,不好意思多说。
久而久之这些人开始变本加厉,竟直接带着丫头上门,说要把她许给公子做通房丫头。有时碰上公子在家,竟越过夫人与少夫人直接把人叫来,让他看在自己的面上,把人留下。公子堵了她们几回,她们也不在意,脸皮厚的比城墙还要硬几分。
直到有一回,三房和四房的娘子带着一个女孩子进门,看那模样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人怯生生的,站在堂下不敢抬头,回话也是声如蚊蝇。
夫人不爱搭理,只是喝茶,四房的娘子倒是没皮没脸的抢着开口,说她是自己娘家兄弟的庶女,想亲上加亲,让她给公子做妾,替陆家开枝散叶。
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恼怒不已,可碍于情面又不好发作只说纳不纳妾是儿子与媳妇的事,她做不了主,也不爱掺和,也劝她们少掺和这些事,免得公子来了给她们难堪。
可谁知人家并不领情,非要把人叫来,自己要亲自与他们说。那日公子与同窗相约并不在家,那两位便说,媳妇在家也是一样的,这种事只要她应了,做丈夫的没有说不行的。
夫人不爱和他们计较,又不想少夫人为难,推脱说,人家小两口感情甚笃,她们这么做有挑拨之嫌,还是别找这个不自在,传扬出去也不好听。
三房娘子听了这话,开口就说自己算是她半个婆母,她说话,少夫人若不依,便是不敬长辈,是不孝。儿媳不孝,别说训诫,打也是打的,还说天王老子来了也躲不出去这个理。”
“狗屁!”月影听得生气,手里莲蓬一分为二,几人目光转移,月影气呼呼道:“人家嫁到她们家是做媳妇不是做奴才的,即便是奴才也没有说打就打的道理。”
陈嬷嬷笑道:“姑娘说得是,我们家夫人也是这个意思。但三房的人却硬要我们少夫人出来见她,还让身边的嬷嬷去请。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夫人生那样大的气,手边的茶盏摔了一地,扔了大家闺秀的体面,开口便骂她们是倚老卖老的无赖泼皮。还说,少夫人嫁的是她儿子,她们算哪门子的婆母,在这装起婆母的款儿来作威作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那三两重的骨头配不配跟尚书大人做亲家,还想动手打她的儿媳,狗吃了屎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她也配。”
洛清芷笑得呛了一口水,边咳边笑。
陈嬷嬷被笑得愣住,以为是自己失言引人嘲笑,却不想严齐边拍着洛清芷的后背,边开口解释:“嬷嬷别见怪,她是笑老夫人话糙理不糙,骂得痛快。”
“这也是她们把夫人逼急了才这么说。”
月影:“老夫人不止骂了这些吧?”
陈嬷嬷不好意思地讲道:“夫人说她们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竟也跟街边的赖皮妇人一样扯老婆舌头。
腆着脸皮天天往我们府里跑,难不成是三房四房的爷们儿挣不出口粮,让她们来打秋风来了。既是打秋风那便直说就是,一个爹娘养的,她做嫂嫂的自然不会看着她们饿死,不用卖儿卖女来的恶心人。
后来,夫人把我们都撵了出去,厅里的丫头把门关了,我们也不知道后边说了什么,只知道两房娘子受了一通奚落,灰溜溜地走了。
从那后她们再也没上过门,日子是消停了,但子嗣这事也成了夫人的心病,她甚至怀疑是我们公子有什么隐疾,哄着他喝了不少的药,可少夫人的肚子依旧没什么动静。还是少夫人的母亲说,先替公子找个通房,若是能......那她便去找当年宫里的医官贺兰珏来为少夫人医治。
夫人怕伤了少夫人的心,起初没有答应,少夫人估计也听了一些闲话,自己找到夫人说,不妨一试。公子知道这事后,跟少夫人吵了一架,还去夫人院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接着就搬去了偏院。
少夫人委屈,又加上公子整日冷着脸不理人,任谁劝都无用,气得她夜夜流泪。后来,亲家母亲来了,拉着两人说和,公子早就后悔自己当初与少夫人吵架,如今有了正经的台阶便顺理成章地与少夫人赔了罪,搬回房里住。
两人和好如初,直到八月十五中秋那日,安定的日子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
月影手里剥着新的莲蓬问道:“怎么了?”
“那年中秋,老爷请了少夫人的父母兄弟来赴宴。一场家宴其乐融融,席间公子被两位舅兄灌了不少酒,酩酊大醉之际,亲家夫人说让人扶公子回去歇息。
少夫人原本要一同前去,可亲家夫人却说她许久未见少夫人,想与她说说话,少夫人不放心公子,亲家夫人说下人会照顾好公子,让她不必担忧,说完便带着她离席回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少夫人院里传来公子的暴怒声,我们这才知道,那晚与公子同榻而眠的并非少夫人,而是……而是一个丫头。
老爷命人带公子去正厅,少夫人跟着亲家夫人回了娘家。那日之后,公子负气出走,日日住在官衙,家里人谁都不见,即便是少夫人也请不动他。
公子就这么僵着,直到小年前的几天,少夫人忽然病倒,卧床不起,公子才着急地回了家,两人都不再提起之前的事,公子日日夜夜悉心照料少夫人,总算有了好转。
小年那天,少夫人亲自下厨做了扁食,正吃着,就听管家进来通传,说大门上的小厮在门口捡到一个孩子。
老爷忙让人把孩子抱进来,还问了看门的小厮,小厮说,他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却不见人影只有这个孩子在地上。
天寒地冻,小厮怕把孩子冻坏了,便把他抱回来请老爷定夺。
当年老爷和夫人想等开春之后将他送去善堂,谁知内院的丫头突然来说,给公子做通房的丫头早上头晕昏倒,请了郎中来看,说是她已有了身孕,甚至已经三个多月了。
夫人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她之前便听说那丫头月信不准,心里打鼓,早上晕倒时,恰好郎中在,便让他去瞧了瞧。
少夫人听了十分落寞,公子却从老爷怀里将孩子抱了过来,逗了逗说,他看这孩子可怜,又在襁褓之中,若送去善堂,恐他们照料不好,反而罪过。他既来到我们门前,便是缘分,不如把这孩子留下,让他们夫妻抚养,以后这便是他的儿子。”
月影若有所思地说道:“陆大人这是在为夫人出头,告诉大家,只有他认,才算是他的孩子,对吗?”
陈嬷嬷点点头:“公子就是这个意思。他还把孩子递给少夫人,让她抱抱。谁知那孩子到了少夫人怀里便笑了起来,少夫人见他可爱便也答应将孩子留下。
说来也巧,自从有了这孩子,少夫人的病很快便好了,她还给他起了名字,小夫妻俩带着孩子过得很是安逸。可后院里还有个有身孕的不能不管,既有了孩子就得给她名分,夫人便做主让她给公子做妾,却未让她奉妾室茶与少夫人。从那后,后院多了位水姨娘,而她也成了这个家分崩离析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