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入虎穴(2/2)
舟舟身后的手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好不容易把自己想要暴打眼前人的冲动压下去。
“好哇,那到时候师伯可别嫌我烦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果是熟悉她的《潭心杂记》在这里,大抵要是一退三步远,后怕地拈着堪比自己半个身子大的扇子扇啊扇,同时幸灾乐祸地笑看这个即将倒霉的倒霉蛋了。
只可惜,现在这里有的只是以为对方在顺势而上和自己调情的舒解明。
舒解明并未听出其中意味,只是接话:“怎会?”
临走前,他又回味似地看了身后的宿舍两眼,目光又难舍地在舟舟身上逡巡许久,才在下属的提醒之下带着一众人呼啦啦地离开院落。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新关上。
成澄还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还泛着淡淡荧光的小球,思绪却陷在他处久久没有回神。
这宿舍不大,门一开,便可将这床榻处的情况尽收眼底。刚刚他就一直直坐在床上,无论是开门的时候,还是后来几人进来搜寻的时候,所有人都和看不见他似的,甚至是灵力、气息都无人感知到。
舒解明的修为可不低,能躲过他的感知,这法器究竟什么来头?或者说,他抬起头,怔怔地盯着舟舟,眼前这娘子是什么来头?
“刚刚听对话,娘子是周家人?”
舟舟正一脸嫌弃地将那男人碰过的床铺都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应答:“嗯。”
“周家什么时候出了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郎君觉得我很厉害?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成澄下意识抚上自己右肩破烂衣衫下干净平整的皮肤,无声轻笑,“女生宿舍在万毓书院的边缘地带,而我晕倒在广场附近,娘子是怎么避开那么多的人耳目把我带回来的?就连身上的伤痕都消失地无影无踪。还有这个,”成澄举起手中的圆球,示意给舟舟看,“舒解明修为已至化神,能屏蔽他感知的法器,来历不简单吧?”
“那你呢?郎君身上死气那么重,刚刚去哪里了?乱葬岗?还是真如那些师伯师兄所言,是什么十恶不救的大恶人?”舟舟不接话。
成澄攥住圆球的手指猛然收紧,警惕地盯着舟舟。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沉默了许久后,他才缓缓松弛下来。
“你根本不是周家人吧?灵洲人?”
这一回舟舟是真的有些意外,她也不整理床铺了,直接坐下来看向对面的成澄:“怎么说?”
成澄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她。、
良久,他缓缓开口:“传说中远古时期沅女娘娘化身沅江泽被灵洲,是灵洲人心目中最亲切也是最神圣的神灵,灵洲很多女孩多以沅为名。你对死气的感知能力也远超普通人,再加上你医术了得,若真周家真有你这般医学天赋卓越的子弟,听泉阁难道不是更好的去处?”
舟舟轻轻鼓掌,“看来这位郎君颇为了解灵洲。”
这是变相承认了?都不狡辩否认一二?
成澄皱眉:“你那么相信我?难道不怕我是周家专门派来测试你身份的?”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光有天赋却不懂得保护自己,在这岑安——不,是在这云桑迟早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你不是。”舟舟说得很笃定。“我不了解你,但这些世家什么德行我可再清楚不过。周家人可请不到姓舒的演为他们专门这么大一场戏。”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周家就算不是母虎,那也肯定是个公公。
哪有公公演戏让“皇帝”当演员的?那不闹吗?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总不能就这样和他直接说“嗨,其实我觉得郎君你长得似曾相识,好像梦里见过?”
舟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话说出来有点疹人。
她话头突然一转,揶揄道:“咋,你还真是周家派来的人?”
成澄嘴角一抽,嫌弃地否认:“不是。”
“那不就行了,走吧。”舟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抱起桌上睡得正香的小蓝就要走。
成澄有些诧异:“去哪儿?”
舟舟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成澄:“现在外面那么多人找你呢,那有没有可能你刚刚去的地方守卫会松懈很多?”
成澄:“……”
道理是没错,但有没有可能现在城内到处是找他的人,只怕人还没到,就被发现踪迹,折在半路上了?
可最终他也没拗过舟舟,二人还是从后门绕着离开了万毓书院。
万毓书院在城南,几近身处万兽大山,但他们要去的地方却在城中心。
这一路的形势要比成澄想象得要严峻许多,除了人数多,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掺杂了不少金丹修士,阵容之豪华连舟舟也不由为之侧目。
“看来阁下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成澄眼神闪了闪,“阁下也比我想象得更厉害几分。”
在如此森严的守卫之下,速度还能如此之快,精确躲开每一个守卫,这人的来历大抵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凡。
不过片刻,二人便抵达目的地。
昭明天宗虽是天下第一大宗,家底丰厚,可若让现在有人在舟舟面前争辩舒家远强于昭明天宗,是云桑第一大世家,她也是认的。
乖乖,云晶石做门头,玄心木做门,琉璃为瓦,白玉为柱,这还是只是大门,甚至只是一个老宅的大门,这里面得奢侈成啥样?
不好意思,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她真的想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地做任务,甚至味着良心压榨《潭心杂记》,好不容易才攒起来喂给六百的几块云晶石,舟舟就心痛如刀绞。
心疼自己一秒钟。
下一秒,舟舟又正经脸,“走吧。”
好在,正如舟舟之前所言,留在舒家大本营的人不算多,但舟舟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比之前在外面时更加小心,甚至连神识都不敢随意外放。
跟着成澄七拐八绕,走过好几个“员工宿舍”,最终才从洗衣房床榻下的暗门进入到一个狭长的暗道。
“这么复杂,你怎么发现的?!”舟舟感慨,随后想到了什么,震惊又敬佩,“你不会为了摸清楚这里路,轮岗了吧?”
“……轮岗?”虽然成澄没完全懂,但能猜出个大概,“没有,这是以前改造舒府的工匠留下来的,本想着自己用,只可惜……我也是阴差阳错知道的。”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些手段却从未变过,舟舟见过,也深切感受过,但万幸,不一样的是,曾经世人深以为然且无可奈何的规则早已不容于世间。
舟舟不怎么懂得安慰人,也不喜欢说那些承诺。
“会有那一天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