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陷晋州擒齐主纬(2/2)
周师毁门突入,齐王公以下皆降,惟三藏拒守不出。领军大将军鲜于世荣,为齐宿将,尚鸣鼓三台,与周相抗。
北周主宇文邕遣人招降世荣,赐给玛瑙杯,被鲜于世荣击碎。北周主乃令将士前往执拿鲜于世荣,鲜于世荣独力难支,受擒后仍然不屈,致为所杀。
北周主宇文邕复招降三藏,三藏自知不支,始出见周主。
北周主优礼相待,面授仪同大将军,究竟有愧鲜于世荣。
独独拘拿住莫多娄敬显,数责罪状道:“汝前守晋阳,遁入邺中,携妾弃母,是为不孝;外似为齐戮力,暗中向朕通款,是为不忠;既已送款与朕,尚且阴怀两端,是为不信。有此三罪,不死何待!”遂命人推出斩首。也是一番权术。一面颁敕安民。
齐国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经,听闻北周主入邺,遽令扫门。家人问为何因?
熊安生说道:“周主重道尊儒,必来见我。”果然过了半日,北周主亲至熊家,握手引坐,赐给安车驷马,然后别去。又礼延齐中书侍郎李道林入宫,使内史宇文昂,访问齐朝政教风俗,及人物善恶,留宿三日,方才送归。北周主颇知礼士,熊安生、李道林亦颇疚心否?
邺城大定,遂遣将军尉迟勤等,东追齐主。齐上皇高纬渡河入济州,又令幼主高恒禅位给任城王高湝。且替任城王高湝作诏,尊上皇谓无上皇,幼主为宋国天王,真是儿戏。使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及玺绂往瀛州。
孝卿竟持入邺城,献与北周主,高湝全不得闻。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甲士三万人,前闻晋州失守,上表请出兵击周,并不见报。
至并州又陷,长叹数声,乃遣子须达奉款周军。北周主遥授永业为上柱国,加封应公。
齐上皇高纬穷蹙无援,更思南奔,留胡太后居济州,使高阿那肱守济州关,觇候周师,自与穆后、冯淑妃、幼主高恒及韩长鸾、邓长颙等数十人,投奔前往青州,母可弃,妻妾子孥等不可舍。
令内参田鹏鸾西出,伺敌动静。途次为周师所获,诘问齐主何在?
鹏鸾但说齐主南行,想当出境。
北周人知道系谎言,杖击田鹏鸾手足,每折一肢,词色愈厉,至四肢俱折,奢然毕命,终不肯言。
齐上皇高纬至青州,即欲入陈,偏高阿那肱密召周师,愿生致齐主,作为贽仪。一面启达青州,只说周师尚远,已令部众截断桥路,定保无虞。齐上皇乃留住不行。
哪知北周师到济州关,高阿那肱便即迎降。周将尉迟勤,驰入济州,先将胡太后掳去,复进军青州。
距城不过一二十里,齐上皇高纬方才闻知,亟用囊贮金,系诸鞍后,与后妃幼主等十余骑,南走至南邓村。方拟小憩,忽然听到后面喊声大起,不瞧犹可,回头一瞧,吓得魂飞天外,原来正是士强马壮的周军。
看官,试想此时齐上皇以下十数人,半系妇女,半系童仆,就使插翅也难飞去。眼见得束手受擒,被北周将尉迟勤,带回邺城去了。妻妾同受磨劫,好算是休戚与共了。
北周主宇文邕住邺数日,赈贫拔困,彰善瘅恶。
因故齐臣斛律光、崔季舒等,无罪遭戮,特为昭雪,并加赠谥,且令改葬。子孙各得荫叙,所有家口田宅,没入官库,概令发还。北周主曾经语左右道:“斛律明月若尚在世,朕怎得至邺呢!”
还有齐故中书监魏收,时已去世。收生前修撰魏史,意为褒贬,毫不秉公,每言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我欲举扬,便使他上天,我欲按抑,便使他入地。及修史告成,众口喧然,号为秽史。
邺城失陷,收塜被怨家发掘,暴骨道中。特志此事,为秉笔不公者戒。北周公宇文邕仍然命人检埋,收有从子仁表,曾为尚书膳部郎中,至是仍许为官。就是《魏书》百三十卷,亦不使铲削,迄今尚复流行。
高纬至邺,北周主宇文邕降阶相迎,待以宾礼,令与太后幼主及后如诸王等,暂处邺宫。当下派兵监守,不烦细述。总计高纬在位时间,历十有二年,幼主高恒受禅称帝,未及一月,高延宗在晋阳称尊,只阅二日,任城王高湝,未接禅位谕旨。
所以北齐历数,后世相传,自高洋篡魏为始,至幼主被擒为止,凡六主二十八年;高延宗与高湝不得列入。高湝听闻邺都失守,当然悲愤,可巧广宁王高孝珩,行至沧州,即作书遗高湝,共谋匡复。高湝遂与高孝珩相会信都,彼此召募得士卒四万余人。
领军尉相愿,亦带领家属,自邺奔至,湝仍令督率兵士,共抗周师。
北周主先令高纬致书招高湝,高湝拒绝使人,于是遣齐王宇文宪,柱国杨坚等,统兵前往击打。途中获得信都谍骑,宇文宪纵令还报,并委他寄书与高湝。略云足下间谍,为我候骑所拘,彼此情实,应各了然。足下战非上计,守亦下策,所望幡然变计,不失知几。
现已勒诸军分道并进,相会非遥,凭轼有期,不俟终日云云。高湝得书不省,但出兵城南,列营待着。
过了两日,已见北周军队掩至。两下对阵,齐领军尉相愿,佯为出战,竟然率所部降周师。高湝与高孝珩,连忙收军入城,捕诛相愿妻子。
越日复战,信都兵新经募集,毫无纪律,怎能敌得过百战周师,甫经交绥,即纷纷散去。北周师或斫或缚,好似虎入羊群,无一敢当。
结果是齐军全覆,连高湝与高孝珩,均被北周军师擒住。北周齐王宇文宪语高湝道:“任城王何苦至此!”
高湝闻言,叹道:“下官乃神武皇帝第十子,兄弟十五人,惟湝独存,不幸宗社颠覆,湝为国捐躯,至地下得见先人,也可无遗恨了!”
宇文宪闻言,颇为赞叹,命归高湝妻孥。再召高孝珩入问,高孝珩自陈国难,归咎高阿那肱等,说得声泪俱下。宇文宪不禁改容,亲自为洗疮敷药,礼遇甚厚。
高孝珩慨然道:“自神武皇帝以外,我诸父兄弟,无一人年至四十,岂非命数?况嗣主不明,宰相不法,从前李穆叔谓齐氏只二十八年,竟成谶语。我恨不得入握兵符,受斧钺,展我心力,今已至此,尚有何言!”
高欢有子高湝,高澄有子高孝珩,虽无救国亡,还算有些气节。宇文宪执二王还邺,北周主也温颜接见,暂留军中。
忽然听闻齐定州刺史范阳王高绍义,高洋之第二子。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欲取并州,自肆州以北城戍二百余所,尽从高绍义,北周主急忙命东平公宇文神举,泰之族子。统兵北行。略定肆州,进拔显州,执刺史陆琼,又乘势攻陷诸城。
高绍义退军保守北朔州,遣部将杜明达拒敌。杜明达来到马邑,正值北周士兵到来,如风扫残云一般,杜明达大败奔还。高绍义看见杜明达败还,且惊且叹道:“周为我仇,怎可轻降?不如北去罢!”
遂拟奔突厥。部众尚有三千人,高绍义于是下令道:“愿从者听,不愿从者亦听。”
于是部下辞去大半,涕泣告别。高绍义只率着千骑,前往投奔突厥去了。自广阳王高绍义北去,所有北齐行台州镇,悉为北周有。
惟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尚不肯归周。
北周主宇文邕命将所得各州郡,各派官吏监守,然后启节西还。凡齐上皇高纬以下,一律带回。
道出晋州,遣高阿那肱等百余人,至汾水旁,召行台傅伏出来投降。
傅伏整军出城,隔水问道:“今至尊何在?”高阿那肱道:“已受擒了。”
傅伏仰天大哭,率领众军再返,就厅前北面哀号,约阅多时,才复出城投降北周。同是一降,何必做作?
北周主见傅伏,说道:“何不早降?”
傅伏流涕答道:“臣三世仕齐,累食齐禄。不能自死,愧见天地!”却是有愧。
北周主宇文邕下座握手道:“为臣正当如此。”
乃举所食羊肋骨赐伏道:“骨亲肉疏,所以相付。”遂引为宿卫,授上仪同大将军。及西入关中,已至长安,北周主命人将高纬置诸前列,齐王公大臣等随高纬后行。
凡齐国车舆旗帜器物,依次列陈,自备大驾,张六军,奏凯乐,献俘太庙,然后还朝御殿,受百官朝贺。齐后主高纬以下,亦不得不俯伏北周朝廷。北周主封高纬为温国公,北齐诸王三十余人,亦悉授封爵。
齐后主高纬自幸得生,深感北周之恩,惟失去一个活宝贝,未蒙赐还,不得不上前乞请,叩首哀求。有诗叹道:
无愁天子本风流,家国危亡两不忧;
只有情人难割舍,哀鸣阙下愿低头。
究竟所求何物,且看下回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