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腐潮封印（1/2）
东海之滨的雾浓得如凝固的墨汁，裹挟着咸腥与腐殖土的恶臭，黏在皮肤上带着蚀骨的凉意。
海面上的雾团竟在缓缓蠕动，时而聚成扭曲的鲛人脸庞，时而散作细碎的灰点，形成煞气与海雾纠缠而成的异象。
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艘奇怪的船，以及几个船上的身影。
“别说，九婴这个傀儡，改装的有点意思。”九公主看着变型之后的绯流琥，好奇的四处查看着。
此时的绯流琥，经过苏言的不断改装，以及九婴自己的巧思，已经几乎完全变了样子，原本人形坦克形状态，经过机关的耦合和变化，已经百年成了近似船的形状，而且在加装拓宽背部后，变成了宽大的甲板，再加上充足的动力，简直就像一艘快艇。
“嗯。”苏言一边眼睛盯着前方，一边催动着自己的灵力，专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细看起来，苏言掌心托着的一团淡蓝魂光，曦月半透明的身影在光中忽明忽暗，纤弱的指尖徒劳地抓着魂光边缘，声音裹着残魂独有的虚浮与颤抖：“冷……海底有倒悬的珊瑚林……枝桠搭着门……”
“她……”看了一眼苏言手中的曦月，九公主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有点失落，也许是之前在梦境中体会过曦月的情感，她对曦月的遭遇感到很同情，但精于法术的她明显可以感觉到，现在的曦月，其实只是一缕残魂未散，想来是她一定还有执念。
“嗯？动了？”苏言心中一凌。
魂光突然朝海面窜去，苏言顺其方向望去，那片海域的浪花正逆着潮汐旋成直径丈许的深黑漩涡，漩涡底部倒生的珊瑚林如白骨利爪般刺向天穹，枝桠间嵌着两尊半浸海水的人面雕像，雕像眼窝淌着粘稠的灰绿水珠，落地时“啪嗒”炸开，化作指甲盖大小的人面蝌蚪，拖着细尾钻进沙里，留下蜿蜒湿痕。
“主人，我探测一下。”九婴的脑袋从人面具后面发出声音。
“好。”苏言收回灵力，坐下来喘口气，饶是苏言灵力充沛，始终帮助曦月维持魂光，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九婴摘下头顶铜制护目镜，换上嵌深绿琉璃片的黄铜观测镜，对着漩涡来回调焦，镜筒旁细密的小齿轮“咔嗒咔嗒”转动，又屈指轻敲胸前鼓胀的蒸汽压力计，银管内水银柱随敲击微微震颤。
“真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呢。”九公主看着九婴拿起的望远镜，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说。
“主人，通过我的观察，水下三百丈有大片黑影，轮廓瞧着是沉城檐角！”九婴认真的对着水下观察了许久，收起望远镜，回头说道。
“看来是到了。”苏言收起神识，站起身说道。
“有很多灵力波动，想来是不简单。
“我探到了三种活物。”九婴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三种？好吧，你在这里停一下，看好我，我用术法下去探一探。”苏言再次感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盘腿坐下，开始祭出手印。
“灵化之术！”苏言再次睁眼，一道灵体冲出苏言肉身，紧接着向水中而去。
“阴神？还来苏言这小子修行进步很大。”在一旁坐着的九公主虽然没有“看”到苏言的灵魂出窍，但感知极为敏锐的她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呼！”一个时辰之后，苏言灵魂归体。
“。
“里面地形比较复杂，可能是阵法的加持，海似乎有限制魂灵的阵法，我没敢深入进去，只是在外围观察了一圈。”苏言喝了一口九公主递过来的清泉，认真的说道。
“通过我的观察，外围一共有三种怪物，一种是腐骨拼的巨怪，这东西隔半个时辰醒一次，醒了就乱砸周遭。在珊瑚群里，还有一种裹淡蓝鬼火的水鬼，约莫刻钟就从珊瑚缝冒一批出来，另外，我还发现了浑身长红珊瑚刺的恶犬，据我观察，约莫一个时辰就会凑齐五只，成群了才敢咬人，而且，它们的灵气和漩涡深处水核牢牢绑着，灭了水核这些东西才会散！”
“我们怎么进去那片空间？”九公主抬起头，看了看苏言，好奇的问道。
“必须要有避水的法子，我们直接直接沉下去，就到了空间的最上部了，从我们这个位置直接下去就行。”苏言想了一下来回的观察，笃定的说道。
“那好，我这里有避水珠，但只能一人使用，你们有办法吗？”九公主问道。
“公主放心，我自有办法，九婴这个傀儡也有避水的法子。”苏言早已掌握了基础的水遁，短时间内潜水自是不成问题，而且九婴这个绯流琥经过专门的改装，长时间潜水毫无压力。
“那好，现在就下去。”三人商量定，各自施展手段，不一会三个身影消失在海面。
“咕嘟嘟！”当三人不断下沉，视线开始越来越暗，而四周的水压也越来越大，苏言感到在水中呼吸越来越困难，大约下沉了一刻时，三人便来到了水下空间的顶部。
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随之展现在三人的面前。
苏言先是用感知探究了一下结界，决定先用水遁忍术试试，于是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结界，九公主而九婴立即会意，游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以避开可能带来的波动。
“巧雾之术！”苏言做完手印，对着结界喷出一口忍术，紧接着一道浓烈灼热的液体喷到结界上，巨大的腐蚀力立刻将结界灼烧出一个大洞，一个大型的漩涡立刻出现，大量的海水紧接着吸入进去。
“走！”苏言敏锐的看到，虽然自己在结界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但结界明显有着修复作用，于是苏言对着九公主二人一个手势，立刻跳进漩涡之中。
“哗啦啦！”一道巨大的瀑布落在地上，紧接着苏言从水中跳将出来，不一会随着水流越来越小，九公主也与九婴从空中跳了下来。
“嗯？怎么还有保护？”原本信心慢慢的苏言，眼前看到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珊瑚礁，五颜六色的珊瑚将宫殿的入口全部覆盖，根本找不到入口。
“这怎么办？”苏言心中有些着急。
“你问问曦月，她可能会知道吧？”九公主看到苏言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对，怎么忘记她了。”苏言一边将曦月魂光护在衣襟，另一边将感知放开，如细密蛛网般的丝丝缕缕灵线探入海水。
“我感到了潮汐的波动。”苏言心中一动，继续加大对海水中潮汐的感知。提高了感知之后，苏言开始清晰“触到”雕像珊瑚枝桠间流转的潮汐力，以及纹路中蛰伏的暗紫煞气。
“是‘潮汐定咒’，珊瑚枝吸潮汐力当咒印能源，直接砍会引爆煞气幻境。”九公主感知了一下四周的灵力，想了片刻，分析着说道。
“曦月，祝融族记载里，怎么用‘火’定‘水’的咒印？”苏言这个阵法竟然还有幻境，心下决定不再冒险，再次询问曦月。
魂光剧烈晃动，曦月身影模糊成蓝光，断续飘出几字：“火沉……压着水……水浮……托着火……刻痕……对，刻痕对上……”
“刻痕？看来得仔细找一找。”苏言立刻俯身扒开漩涡边缘湿沙，礁石表面果然刻着深浅不一的祝融火纹，深纹如燃尽的木炭，浅纹似跳动的火苗。
“我懂了！得让两尊雕像珊瑚枝转到火纹对应角度，同步锁住潮汐力！九婴，你机械臂左侧锚链对准右雕像基座，扳三号蒸汽阀时慢半拍，卡着珊瑚枝转动节奏拽；九公主，你灵藤缠左雕像最粗珊瑚枝，我数到三，你俩同时发力，把珊瑚枝扳到深纹对齐的位置！”
九婴的机械臂嗡鸣着弹出锚链，带三棱倒刺的链头“噗”地扎进右雕像基座的珊瑚缝，链身瞬间绷直如铁；九公主的灵藤如蓄势待发的青蛇，顺着左雕像珊瑚枝蜿蜒而上，缠得死死的。
就在这时，右雕像突然睁眼，眼窝中积滞的灰绿水珠如箭矢射向九婴，落在机械甲黄铜外壳上，“滋滋”腐蚀出细密凹坑；左雕像珊瑚枝猛地暴涨，带倒刺的枝桠直卷九公主手腕。
“就是现在！三！二！一！”苏言双目骤凝，丹田内炎丹微微发烫，话音未落，九婴猛地扳动三号蒸汽阀，“嗤”地喷出白汽，锚链借蒸汽推力骤然拽动基座，右雕像珊瑚枝硬生生顿在深纹对齐的角度；九公主同时发力拽动灵藤，左雕像珊瑚枝也精准卡入对应位置。
两尊雕像的珊瑚枝同步停转，缠在纹路中的暗紫煞气如退潮般缩回，雕像表面石屑簌簌剥落，轰然崩解为碎石堆。
“海水下降了！”九公主指了指脚下的水面。
漩涡中央海水骤然下沉，青黑色龙宫入口随之慢慢显现出来，门框嵌着半块巴掌大的琉璃碎片，泛着与曦月魂光同源的淡蓝灵光，碎片边缘还沾着暗红，好似干涸的血迹。
“这个门好像，不太对劲！”苏言伸手拾起碎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琉璃面，曦月魂光突然暴涨，紧接着三人眼前一片空白！耳边鸣声一片，一瞬间苏言来不及呼喊，整个人便被裹进一片暖黄光晕。
……
祝融族铸剑房内，炽烈炉火将石墙映得通红，铁砧上的火星溅落地面，烫出细小焦痕。少女曦月蹲在炉边木凳上，晃着两条细腿，鼻尖沾着点炉灰，目不转睛盯着炎魔锻打玉佩。
炎魔赤着上身，古铜色肌肤渗着汗珠，握铁锤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次锤落都精准砸在珊瑚状玉佩坯上，火星顺着玉佩纹路跳跃，渐渐勾勒出潮汐起伏的轮廓。
“成了。”炎魔放下铁锤，将还带余温的玉佩塞进曦月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腕，烫得她慌忙缩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叫‘潮汐佩’，戴在身上跳海，跟踩平地似的稳。”
炎魔声音裹着少年人清亮的爽朗，伸手想帮她戴上，远处突然传来族长怒喝：“炎魔！谁准私自使用家族熔炉的！？”炎魔脸色骤变，慌忙将曦月推进身后柴堆，干燥柴草气息裹着少女的发香，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身迎向族长时，没看见曦月攥着玉佩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幻境骤然扭曲，暖黄炉火化作咸腥海水，炎魔身影被无数人面蝌蚪围啃，渐渐融成模糊腐影，唯有那枚潮汐佩仍在海水中泛着淡蓝微光。
“嘶！”伴随着炎魔身影的消散，苏言猛地回神。他连忙看向魂光里的曦月，掌心曦月魂光并未有异样，只是似乎受到了刺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他……身上有火的味道……好暖……”
“你怎么了？”虽然刚才的异变发生的很突然，但九公主看到苏言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关心的问。
“没事，只是刚才我进了幻境，估计是炎魔残缺的记忆。”苏言喘了一口气，回忆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前面要小心了，这个机关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们需要尽快。”苏言看了看黑洞洞的大门，皱了皱眉头，但依然坚定的踏步进去。
“走吧，都小心一点。”九公主与九婴互相看了一眼，紧跟着走了进去。
“加强警戒，打开照明！”苏言对着九婴说道。
“是，主人。”九婴沉声应答，随即打开绯流琥的照明，一时间前面亮起了大半。
“似乎有敌人！”九婴肩头的蒸汽哨突然“嘀——”地尖啸，机械臂直指入口左侧黑暗。
“醒了！那腐骨巨怪醒了！你瞧它拳头裹的黑气，拍下来能把石头砸成齑粉，绝对能把人拍飞！”
苏言抬头望去，黑暗中传来沉重脚步声，伴着骨骼摩擦的“咔嗒”声，一尊由鲛骨、珊瑚与沉船木板拼接的巨人缓缓走出，骨拳上暗紫煞气如浓烟缭绕。
“九婴，顶住它！这玩意儿不仅会拍飞人，而且思维混乱，到处乱走，等他落地赶紧用锚链勾住，别让它冲进来！”
苏言拽着九公主跃入龙宫入口，炎曦刃在鞘中轻颤，他仅催发三成炎力，刀刃泛着淡红光晕，精准劈中巨人脚踝的珊瑚关节，据苏言观察，那是巨怪唯一没被煞气包裹的弱点。
“咔嚓”一声脆响，珊瑚关节断裂，巨怪失去平衡轰然倒地，崩解为碎骨堆，骨堆中央躺着第二块琉璃碎片，碎片上刻着半朵残缺的凤凰纹。
“还是要小心！”苏言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才示意二人继续前进。
踏入龙宫通道，浓烈腐臭混杂着海水咸腥扑面而来。
“这里，感觉好诡异。”九公主探入神识向前看，心中一紧。
通道两侧墙壁由数丈长的巨骨拼接而成，每根骨头的缝隙都渗着粘稠灰绿水珠，“嘀嗒嘀嗒”落在地面，汇聚成细小水流，水流里挤满人面蝌蚪，拖着尾巴朝通道深处爬去，发出“吱吱”细响。
通道尽头是道断裂石桥，桥下翻滚着墨色黑水，水面浮着半透明鲛人影，五官模糊不清，却始终朝石桥方向伸着手，似在哀求救援。
石桥桥面早已坍塌，只剩间隔丈许的七块浮台，每块浮台表面都刻着“沉”或“浮”的祝融火纹，火纹边缘因常年浸在海水中，泛着青绿色铜锈。
“桥……得踩对浮台……不然会沉进黑水……”曦月魂光飘到浮台上方，淡蓝光芒映在火纹上，让刻痕愈发清晰，“火沉……火要沉下去……水浮……水要浮起来……和那枚潮汐佩一样……”
九婴上前一步，扳动机械臂前端的黄铜测重杆，杆尾指针在刻着斤两的刻度盘上晃了晃，最终停在“百斤”与“五百斤”刻度间，他咂了咂嘴：“浅纹刻‘浮’的浮台，撑死扛不住百斤；深纹刻‘沉’的，扛五百斤往上都没问题！”
苏言却摇头，感知探入黑水下方，清晰“触到”浮台底部连接的重力法阵，法阵分阴阳两极，“沉”纹对应阳极，需重力压制才能激活；“浮”纹对应阴极，需浮力托举才能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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