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自认并不那么称职的母亲(2/2)
这话让后座的两个姑娘都安静下来。
“见过了。”夏禹答道。
“老柳对你...态度如何?”唐婉容继续问,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夏禹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怪异感愈发明显——真的。唐婉容这话问得合情合理,可那语气里,分明掺着更多属于旁观者的、近乎“八卦”的探究意味。
“柳叔他...很爱孟姨,也很爱熙然。”夏禹想起墓前那些追忆,那株未能留住的石榴树,还有...那张交托的银行卡。
他顿了顿,将纷杂的思绪收敛,声音平稳地补充道:“他让我...尊重熙然的一切选择。”
、唐婉容透过后视镜,目光轻轻掠过并排坐在后座的两个姑娘,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照这么说....如果我现在还坚持要‘棒打鸳鸯’,反倒成了不识趣、不占理的那一方了?”她的语气带着点自嘲般的调侃。
这情形着实有些微妙了。
从京城那次递鸡蛋开始,唐婉容不仅放下了步步紧逼的姿态,如今甚至开始用这种近乎闲聊、带着玩笑的口吻说话。
她以前也并非不打趣,但说到这个份上,用这样的语气,倒真是头一回。
连唐清浅眼中都掠过明显的惊异——母亲这话说的...
“唐姨,我脑子转得慢,”夏禹无奈地笑了笑,索性摊开来说,“要不您...还是直接些?”
唐婉容那种不动声色的施压,他尚能应对;偶尔借着话头将他一下,他也能靠着唐清浅和柳熙然的关系网稳住阵脚。可眼下这般...他是真有些接不住招了。
“呵呵...”唐婉容轻笑出声,目光仍看着前方的路,“小夏要是还说自己脑子慢,那我可真没见过聪明人了。”
夏禹只觉得后背微微有些发毛。
唐婉容自己也没想到,随口几句话竟能让夏禹露出这般模样。她收敛了些笑意,声音平缓下来,继续说道:
“最开始,我反复试探、施压,是想看清你们之间,究竟是不是你们所说的‘真感情’。”她顿了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到了中期,我看到你们确实坚定。但我不能让我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没有一个像样的‘身份’跟着你——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来也是。以唐清浅的优秀,若最终在夏禹身边连个清楚的“名分”都落不着,即便女儿自己愿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然而——
夏禹一直在处理。从向她做出保证起,他就一直在朝着“摊牌”的方向努力。
在京城,他已经得到了郑娟的许可;叶玉玉作为他的母亲,自然不可能不站在儿子这边;
远在严州的谢家长辈,夏禹更是以命相搏换来了他们的信任与感激。从唐婉容的角度看,眼下尚未明确表态的,似乎只剩她和柳中源两票。
或者说,她早已将半张“票根”悄然递到了夏禹手中。
而如今,连柳中源那一票,夏禹也已稳妥握住。她确实已没有必要再施加任何压力或试探了。
这张由几个年轻人共同编织的、复杂而紧密的关系网,如今已完完整整地摊开在诸位长辈眼前。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夏禹确确实实地做到了——正大光明地都谈。
“经商这么多年,”唐婉容的声音将夏禹的思绪拉回,“明里暗里的嘲讽、咒骂,我听得太多了。”
“嗯。”夏禹轻声应道,示意自己在听。
“刚开始,我也会反思,会琢磨。”唐婉容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经年沉淀下来的通透与淡然,“但现在...呵,没必要了。和那些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了第二面、甚至根本素未谋面的人较什么劲呢?”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清晰而温和:“真正让我在意的,是我身边的人——那些与我血脉相连、朝夕相处、息息相关的人。只有他们的意见,才值得我真正去倾听、去斟酌。”
她说着,目光再次转向夏禹,眼神里已没有了审视与权衡,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托付。
“所以,我不会再管了。你身边所有至关重要的人,几乎都已明了。剩下的路...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这便是唐婉容全部行为的底层逻辑——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因为她是多么精明的商人,而是因为,她首先是一位母亲。
一位...自认并不那么称职的母亲,甚至需要其他人来帮她调解关系的母亲。
“谢谢唐姨。”夏禹轻声开口。他不会否认,唐婉容给予他的压力,是所有长辈中最沉重、也最步步为营的。但是...
许多曾模糊的念头,许多关键的决断,恰恰是在与唐婉容一次又一次无声的交锋与揣摩中,才逐渐变得清晰、坚定起来的。
“不用谢。”唐婉容将车子稳稳停好,解开了安全带,“先吃饭吧。下午去看看晚州,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唐清浅坐在后座,目光在母亲平静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几度微闪,唇瓣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