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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004 披铁甲的人也会把月光披在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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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能给我什么?”

“名义。”萧嵩放下茶盏,“你将以瓜州刺史、墨离军使身份赴任——当然,是空衔。兵马、粮草、工匠,都要你自己想办法。”

我几乎要冷笑:“尚书这是让我去送死?”

“是让你去赢。”萧嵩看着我,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张守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是文官不懂兵事,随意挥霍武将性命。但我要告诉你:我看过你所有的战报,研究过你每一战的打法。你善守,更善用奇兵。石堡城那次,你故意示弱诱敌深入,然后以伏兵断其后路——这不是常规战法,这是赌徒的打法。”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而现在,整个河西就是一盘赌局。王君毚败了,朝廷需要一场胜利来稳住局面。我给你瓜州,是因为只有敢赌、会赌的人,才可能在那里创造奇迹。”

“若我败了呢?”

“那你就和瓜州一起,成为史书上‘开元十五年吐蕃犯边’的一条注脚。”萧嵩转身,目光如冰,“但若你胜了,我会为你请功,让你真正配得上刺史的职位——而不只是一个空衔。”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帐外风声呼啸,像无数亡灵在哭嚎。最后我问:“为什么是我?”

萧嵩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竟有些苍凉:“因为满帐将领,只有你在听到‘吐蕃要等我们自乱’时,想到的是‘朝廷换将’。你不是单纯的武夫,你懂政治。而在河西,不懂政治的武将,活不长。”

离开大帐前,他最后说:“给你十天准备。十天后,我要看到你进入瓜州——无论用什么方法。”

回到驿馆已是后半夜。我摊开纸笔,想给贞晓兕写封信,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写了寥寥数语:

“兕卿如晤:河西风急,战事将起。蒙萧尚书擢拔,不日将赴瓜州。城危如累卵,此去凶吉未卜。若有不测,卿当自珍重,勿以守珪为念。长安月色,惟愿梦中常见。”

写罢封缄,却终究没有交给驿使。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成了诀别。而我内心深处,竟还存着一丝荒唐的念想:或许真能活着回来,或许真能再见她一面。

怀中揣着她绣的平安符,那是临别时她塞给我的。锦囊用异域纹样的绸缎缝制,里面不知装了何物,捏起来有细碎的沙沙声。她说那是她故乡的护身物,融合了“东方的智慧与西方的运气”。

“妾的祖先从很远的西方来,穿越沙漠和雪山,最后在长安定居。”她说这话时,正为我缝补一件旧袍,侧脸在灯下美得惊心,“他们相信,人就像香料,要经过研磨、烘烤、混合,才能散发出最完整的香气。将军此去河西,也是要被磨砺的——但请记住,磨砺是为了绽放,不是为了粉碎。世间人事皆如是,边关战局、朝堂纷争,亦不外乎人心混合与制衡之道。”

那时我笑她总说这些玄乎的话。如今在河西的寒夜里摩挲着这个锦囊,却忽然觉得,她那些“醉话”里,或许真的藏着某种穿透世情的智慧。

十日后,我带着七十六名亲兵,扮作商队,混进了瓜州。

眼前的惨状远超想象。城墙多处坍塌,焦黑的梁木从废墟中刺出,像大地狰狞的骨骼。街道上尸骸虽已清理,但暗褐色的血渍渗入土中,在秋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幸存百姓不足千人,个个面如死灰,见到兵士就瑟瑟发抖。

吐蕃守军驻扎在原先的刺史府,戒备松散——他们根本没想到唐人还敢回来。我暗中联络上残存的唐军,大多是溃散后藏匿于民间的士卒,凑在一起不过五百余人,甲胄不全,兵器残缺。

第一夜,我在一处半塌的寺庙里召集众人。油灯如豆,映着一张张绝望的脸。

“朝廷没有援军。”我开门见山,“凉州方向,萧尚书正在整军,但短期内无力西顾。我们只有这些人,这座破城。”

有人啜泣起来。

“但吐蕃人不知道我们只有这些人。”我提高声音,“他们不知道城墙有多破,不知道我们有多少粮,不知道——我们敢不敢战。”

一个老兵抬头:“使君的意思是……”

“修城墙,要修得热火朝天。夜里多点火把,让吐蕃探子看见我们在连夜赶工。组织百姓编队操练,哪怕只是拿着木棍,也要喊杀声震天。”我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放出消息:朝廷十万援军已至凉州,先锋不日将抵瓜州。”

“这是……诈?”有人问。

“是空城计。”我说出这个词时,心中忽然闪过贞晓兕的脸。她某次讲起故乡传说,说有位智者守城,敌人大军压境时,他反而大开城门,自己在城头抚琴。敌人疑有埋伏,竟不战而退。

“最险处,或是最安处。”她当时笑着说,眼中闪着洞悉人心的光,“人心多疑,胜于刀剑。将军觉得这故事如何?”

我觉得荒诞。可此时此刻,这荒诞成了我唯一的依仗。

修城墙的第七日,萧嵩的密使到了。是个文吏打扮的中年人,趁夜潜入我的临时住所。

“尚书有令:坚守不出,待敌自退。”文吏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另有私语转告:吐蕃内部生变,悉诺逻恭禄功高震主,赞普已生疑心。尚书已遣间入蕃,不日当有消息。”

我展开密信,是萧嵩亲笔,字迹峻拔:

“守珪足下:瓜州事急,然蕃将骄横,其败有三。一曰恃胜而骄,二曰君臣相疑,三曰劳师远征。足下当固守待变,不可浪战。所需粮械,已暗遣三批伪装商队西行,十日内当抵瓜州城外三十里胡杨林,可遣心腹夜取之。另,长安有信转致,附于公函内,阅后即焚。”

我翻到最后一页,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便笺,没有署名,但字迹我认得——正是贞晓兕那手略带异域风骨却洒脱灵动的行书:

“闻君受命守危城,妾日夜焚香祈佑。长安秋深,木叶尽脱,惟西市胡商新到肉桂、胡椒,香气酷似君去岁所赠。忽忆彼时君言:‘异域之香,可解乡愁。’今妾以异乡人居长安,方知乡愁非地理之远,乃心之所系不得见也。近日读史,见汉李广守边轶事,颇感边将之孤贞。愿君如胡杨,风沙虽烈,根深则立。待雪落时,共饮新醅。”

我盯着那几行字,良久,将纸凑近灯焰。火舌舔舐边缘时,我仿佛看见她坐在长安西市某间铺子的二楼,窗外是纷飞的落叶,她手不释卷,灰绿色的眼睛里映着秋阳与书卷的智慧。

文吏轻咳一声:“尚书还有一句话:私情可暖人心,亦能乱人心。将军当慎处之。”

我猛地抬头。

“尚书说,他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文吏垂目,“但棋局之上,执子者最忌动情。因为情会让子变得不可预测——无论是对己,还是对敌。”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萧嵩为何要将贞晓兕的信转给我。这不是体恤,这是试探,也是警告。他在看我是否会被私情所扰,是否还能做他棋盘上那颗冷静的棋子。

“请回禀尚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真实,“守珪受国厚恩,惟知尽忠报效。私情小事,不敢乱公器。”

文吏走后,我独自在破庙里坐到天明。怀中那个锦囊被我捏得变了形,里面的香料碎屑漏出些许,在油灯下泛着暗红的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番红花,价比黄金,贞晓兕曾说此物能安神定魄,亦能活血化瘀,正如世事的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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