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裴桑枝崭露头脚(1/2)
翌日。
元和帝下旨,将皇后薨逝的消息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皇后亲笔所书的绝笔信,也被一字不增、一字不减地公之于众。
百官哗然,朝野震动。
朝野上下,倒是鲜少有人疑心是元和帝逼死了发妻。
天子的重情与仁厚,满朝文武都是亲眼见过的。
正因如此,几乎无人质疑那封绝笔信的真伪。
那封字字犀利的绝笔信,将皇后数十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德之名,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质疑之声四起。
无数人开始冷眼揣测,原来那母仪天下的慈悲面孔下,藏的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纵容母族草菅人命、插手朝政、连成老太爷那样的老臣都敢威逼胁迫……
一桩桩、一件件,如今都被摊在了青天白日下。
所谓的“贤后”,不过是张画得精致的皮。
皮底下,尽是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皇后的身后事,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
该不该办?该怎么办?以何等规格来办?
灵柩该停放何处,停灵几日,百官是否哭临,又该葬入哪座陵寝?
乃至谥号该如何拟定。
每一个问题,都成了朝堂上争执不休的话头。
往日里颂扬贤德的声音,此刻都不见了踪迹。
反倒是一句句“德行有亏”“不配享庙”的谏言,越来越响。
有人拱手陈情:“皇后纵有过失,终究与陛下结发三十载。若全然废黜丧仪,恐伤及陛下仁德圣名啊!”
话音未落,便有人厉声驳斥:“仁德?她纵容外戚戕害百姓、威逼老臣时,何曾想过‘仁德’二字!若仍以国母之礼安葬,如何向天下交代?如何向那些枉死的冤魂交代!”
更有人直言不讳:“中宫之位已然明废,且其罪证昭昭,丧仪理当从简。依臣之见,灵柩置入妃陵已是恩典,断不可入帝陵,玷污陛下身后清静。”
还有些激进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官员道:“臣以为,当不停灵、不哭临、不拟谥号,直接……葬入西陵。”
“西陵”二字一出,满殿倏然一静。
谁都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乾宫里犯了错的妃嫔,死后所归之处。
荒草萋萋,碑石无名。
说是皇族里的乱葬岗,也不为过。
如此对待一个曾有贤后之称的中宫皇后,到底是有些残忍了。
裴桑枝立在文官队列的最末,眼观鼻,鼻观心。
方才殿上那些激愤的控诉、痛心的劝谏、小心翼翼的试探,乃至不加掩饰地落井下石,此刻仍在耳畔嗡嗡作响,搅得她心头纷乱。
依她的官职,原是没有资格立在殿上的。
可陛下昨夜忽然降旨,女官署女官,自今往后,逢小朝会日可入宫议事。
旨意下的突兀。
她思来想去,怕是陛下要借她这把“刀”,或是要她来做这和稀泥的“水”。
又或许……陛下是想让她,来做为皇后说一句话的“出头鸟”。
若有她这只“出头鸟”先开了口,那些心底还对皇后存着几分旧情与不忍的官员,自然会顺势附和。
如此一来,方才那些喊打喊杀、要严惩罪后的声音,便有了与之抗衡的另一股力量。
皇后的身后事,也不至于真落得个全然潦草的下场。
这恐怕,才是陛下忽然降旨的真正用意。
裴桑枝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昨日,当她知道皇后留绝笔信,服毒自尽的消息时,她便已经料到,皇后的贤德之名,是保不住了。
这不仅仅关乎落井下石。
更因为世人大多如此,总乐于相信自己窥破了真相,热衷于将曾经高高供奉的神像拉下神坛。
往日越是虔诚膜拜,越是颂扬备至,待到神像崩塌时,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越是汹涌翻腾。
如今,不过是正在应验罢了。
以皇后的通透与清醒,会料不到今日这一幕吗?
皇后定然是料到了的。
可皇后还是这样做了,义无反顾地服下毒,留下那封绝笔。
或许……皇后连陛下最终会替她保住最后一丝身后尊荣,都一并料到了。
裴桑枝在心底又叹了一声。
这出头鸟……当真不好做。
可又不得不做。
若真依了方才那些官员所请,不停灵、不哭临、不拟谥号,直接将皇后葬入西陵,即便陛下迫于朝堂压力点了头,心底对皇后的那点念想与愧疚,怕是要彻底压不住了。
这愧疚总得有个去处。
若落不到皇后身上,便只能落在皇后唯一牵挂、至死都放不下的秦王身上。
到那时,秦王的护身符,可就是铜墙铁壁,谁也动不得了。
这,可不行。
自她决意接过成老太爷抛来的橄榄枝,与之结盟那日起,便注定了她与秦王,是敌非友。
既是敌人,便只能往死里踩,断不能眼睁睁瞧着对方再有翻身之日,东山再起后,扶摇直上。
裴桑枝正想着,忽听御座之上传来声音:“裴女官。”
裴桑枝心头一跳,忙出列躬身:“臣在。”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暗自深吸一口气。
但愿她揣摩圣意,未曾偏差。
也但愿她接下来这番话,能在这惊涛骇浪里寻得一条中庸之道,不至惹了众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中庸……
这两个字,此刻沉沉地压在裴桑枝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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