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控诉(1/2)
凤仪宫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宫门被无声地推开,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殿外照进来的阳光。
厉元晟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他挥手屏退了所有宫人,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与跪在那里的李时宜。
烛光下,她未施粉黛,一身素衣,褪去了所有珠钗,从她的脸上似乎还看到了以前的影子。
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的灵动了。
李时宜没有抬头去看走了进来的厉元晟,只是神色呆滞的看着地面。
厉元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没有立刻开口,他就这样看着她那平静的侧脸。
今日的她太安静了,平日里都会出言与他对骂几句的,如今的她却是这般的平静,平静的让他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想到厉封珩的所作所为和他背地里做的事,让他更加的愠怒了。
“皇后,倒是镇定。”他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时宜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都没有。
“皇上希望看到臣妾跪地求饶的模样吗?”
“若是想要看到臣妾这般的模样,那臣妾倒是让皇上失望了。”
李时宜毫无惧怕之色,她顶着他看过来的冰冷目光回应,字字诛心。
厉元晟的眉头皱一下,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晋王举兵谋逆,罪证确凿,朕已废其为庶人,押入天牢,日后便将他圈地封禁,而太子也已经请辞做一个闲散王爷。”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朕,允了。”
他盯着李时宜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难过的表情。
然而,他失望了。
李时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可以随意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荣辱。
而珩儿……他既然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那么今日所承受的一切惩罚,都不过是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不知皇上深夜驾临这冷清的凤仪宫,是想看看被您逼到绝路的发妻,如今是何等凄惨模样,还是想来听臣妾……说一句谢主隆恩?”
“皇后!注意你的身份!休要胡言乱语!朕何曾逼你?”
“身份?”李时宜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语,她缓缓站起身,“臣妾的身份,不就是皇上您亲手给的吗,现如今不是又亲手夺去的吗?就像当年,您亲手将臣妾从太师府接出,许以凤冠,又亲手……将那个叫李时宜的女子,一点一点,扼杀在这深宫之中。”
她的目光终于不再平静,“厉元晟,你告诉我,当年花灯节下,你给我那花灯时,可曾想过,我为何会有今日的这般下场?”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皇后与皇上的架子,有的只是多年夫妻之间的痛述。
连最基本的尊称都没有了,自称了我。
厉元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或许是辩解,或许是斥责,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朕是皇上。”
“是啊,你是皇上。”李时宜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你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所以你可以理所当然地利用李家,利用我父亲和兄长,为你的帝王之位铺路。
等你坐稳了江山,又可以理所当然地猜忌、打压,甚至……清除。
因为我们是威胁,是污点。
连带着我这个皇后,这个曾经你也曾说过要珍爱一生的人,也成了你权衡利弊后,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她向前一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珩儿是有罪,他最大的罪,就是不该投生在我的肚子里,不该流着你这一半冷酷无情的血!
他今日之举,与其说是谋逆,不如说是你,他的父皇,我们大商英明神武的皇上,一步步逼出来的!”
“你住口!”厉元晟抬手想去扇她,似乎想要阻止她说出更多诛心的话语,但那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他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想起那个提着小兔子花灯,在人群中对他回眸一笑的少女,想起她曾依偎在他怀里,说着“元晟哥哥,你会一直这样对时宜好吗”的天真话语。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是权力?是猜忌?还是帝王的宿命?
他看着眼前这个心如死灰的女人,发现那些准备好的斥责,在她面前竟然说不出口。
“厉元晟,你倒是给我打呀!”李时宜满脸泪痕地指着自己的脸。
厉元晟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但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从你对我产生怀疑的那一瞬间起,你可曾真正信任过我哪怕一分一毫?”
“我李时宜真的好后悔……要是那年的花灯节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如果没有认识你,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每一下都打得那么用力,以至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道鲜红的巴掌印来。
但李时宜似乎并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一些内心深处的痛楚。
厉元晟想出声反驳她的,想告诉她帝王之路本就充满不得已,想质问她李家难道就全然无辜,厉封珩难道没有觊觎之心?
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看着她那红肿的脸心疼不已。
以前的她哪会是今日这般的模样,那时她是多么的不同,总是会喊他元晟哥哥。
新婚初夜的那一晚她喊疼的时候,他还发誓以后都不会让她再疼了。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找的任何借口,在她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虚伪。
他无法回答她想要的答案。
最终,他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用近乎冷淡的声音说道:“皇后李氏,驭下不严,教子无方,即日起,禁足凤仪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宫中一应事务,交由皇贵妃打理。”
他没有废后,却只是收回了她的权力而已。
说完,他向外走去,他不敢回头看她的模样,他怕自己会心软,会把她抱在怀里,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安慰她一番,但他不能,因为他是皇上,他要保持帝王的威严。
在他的身后,李时宜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缓缓闭上了双眼,她哭的更厉害了,比方才哭的更加癫狂。
他终究,连一句解释都不屑于给她了。
凤仪宫的大门再次合拢,将内外隔成两个永不相通的世界。
“父亲你看到了吗?他厉元晟心软了!当年为何对你们就没有心软?啊?哈哈哈哈……”李时宜瘫坐在地上。
他的心软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廉价啊。
这微不足道的心软,抵不过李家的累累白骨,抵不过珩儿的被逼谋逆,更抵不过她这二十多年来错付的情爱。
他留她性命,不过是维持他明君表象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她在这冰冷的凤仪宫中苟延残喘,活着承受这一切痛苦。
“娘娘,您还好吗?”金枝站在殿外,侧耳倾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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