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第588章 金光破怨之全家福里藏血谜(1/2)
医芦的药碾子转得吱呀响,双双将晒干的紫苏叶倒进去,目光却没离开蹲在门槛上的郝天全。他正用树枝逗弄那只瘸腿的老黄狗,侧脸在晨光里绷得紧,下颌线比往日更冷硬些——自从他说李昂是狸猫精,就总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郝大哥。”双双停下碾药的手,药香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你当真看见李公子……露出猫尾巴了?”
郝天全捏断了手里的树枝,断口处渗出的汁液沾在指尖,像未干的血。他喉结滚了滚,想说那日在书房屏风后瞥见的灰黑尾尖,想说李昂袖口总沾着的狸猫臊味,可这些话到了嘴边,都成了空泛的“我看见了”“他就是”。
老黄狗突然对着院外吠了两声,拖着断腿往月亮门跑。郝天全猛地站起,却见李昂提着食盒走进来,月白长衫扫过石阶,带起的风里裹着淡淡的熏香——那香混着狐尾草的气息,是能乱灵兽心神的迷魂香。
“双双妹妹,我带了些新做的杏仁酥。”李昂的笑温得像春日暖阳,视线掠过郝天全时,却淬着不易察觉的冷,“郝大哥也尝尝?”
郝天全的手在袖中攥成拳,腕间的犬形胎记烫得惊人。他看见李昂指尖掠过食盒边缘,那里沾着点灰黑色的细毛,正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落在青石地上,像几粒不起眼的尘埃。
“不必了。”郝天全的声音发紧,“李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毕竟……有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李昂的笑僵在脸上,随即又化开:“郝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杏仁酥里有毒?”他故意将食盒往双双面前推了推,“双双妹妹尝尝,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双双没接,只是看着郝天全:“郝大哥,你总得拿出证据。”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扎得郝天全心口发疼,“李公子救过我,帮过贾府,你不能仅凭猜测……”
“我不是猜测!”郝天全突然提高声音,引得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起,“你看他领口!那是狸猫换毛时蹭上的绒毛!你闻他身上的香!那是用来掩盖妖气的迷魂香!你……”
“够了!”双双打断他,眼圈红了,“郝大哥,你再这样,我……”
她没说下去,转身往药柜走,药碾子被她转得更快,紫苏的清香里,竟透出些微的苦涩。郝天全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还是黑狗时,她总抱着自己说“我信你”,那时的信任,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
李昂在一旁轻轻笑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郝大哥许是最近太累了,竟说这些胡话。双双妹妹,我看还是让郝大哥先歇几日吧,免得累坏了身子,反倒误了医芦的事。”
郝天全猛地转头,对上李昂的眼睛。那双眼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可他分明看见,瞳孔深处藏着道竖线,像极了狸猫在暗处的瞳仁。而李昂放在食盒上的手,指甲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长,尖端泛着冷光。
“不必。”郝天全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还没累到分不清人鬼。”
他转身往外走,刚到月亮门,就听见李昂对双双说:“双双妹妹,你不觉得郝大哥最近很奇怪吗?总对着猫狗说话,还总说些神神叨叨的……”
郝天全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他知道,李昂这是在一步步瓦解他在双双心里的信任。可他没有证据,没有能让双双一眼看清真相的铁证——除非,他当场现了原形,让她看看自己这身神犬的筋骨,看看李昂在他面前,会露出怎样的狸猫嘴脸。
风卷着药香从身后追来,郝天全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东西——那是片从李昂书房捡到的狐尾草叶子,叶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他突然想起昨夜听见的动静,李昂的窗纸上映着个巨大的狸影,正对着月光吞吐什么,那声音,像极了骨头被嚼碎的脆响。
或许,证据不在明处,而在暗处。比如李昂深夜常去的西跨院,比如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东西,比如……那双总在无人时悄悄变长的指甲。
郝天全的眼神沉了下来,脚步转向西跨院的方向。他要找的证据,总得自己去拿。哪怕要闯龙潭虎穴,哪怕要在李昂的地盘上硬碰硬,他也必须找到——不为别的,只为双双那句“我信你”,他想让它重新回到她的嘴边,回到她的眼里。
而他没看见,檐下的鸽子突然振翅飞起,直冲向李昂的书房。鸽爪上,缠着根极细的银线,线的另一端,系在双双偷偷塞给它的纸条上,上面只有三个字:“我信你”。
郝天全攥着那片带血的狐尾草叶,绕到西跨院墙根。月黑风高,墙内传来窸窣的说话声,正是李昂的嗓音,混着个女人的媚笑——那声音他认得,是刘芳。
“……等拿到贾府的地契,咱们就远走高飞,管他什么贾双双。”李昂的声音带着得意,“那蠢货还真信我对她有意思,手里的账本说给就给。”
刘芳嗤笑:“还是你手段高,不过那郝天全总盯着你,怕是个麻烦。”
“一个没了法力的神犬,能掀起什么浪?”李昂冷哼,“等我把他和巧儿绑在一起,看贾双双还信不信他。”
郝天全浑身一震,撞开虚掩的角门冲进去。月光下,李昂正搂着刘芳,桌上摊着贾府的地契文书。“你们……”他话没说完,就见李昂突然将刘芳推开,反手从袖中甩出渔网似的符咒,“郝天全,你竟敢私闯民宅,调戏主母!”
刘芳立刻哭哭啼啼扑向赶来的家丁:“他突然冲进来就抱住我……呜呜……”
郝天全又气又急,想撕碎符咒,却因法力受限,指尖只冒了点火星。混乱中,他瞥见巧儿被两个家丁押着,嘴被堵住,眼里满是惊恐——显然是被李昂提前绑来的。
“跟我去见双双!我要当面揭穿你们!”郝天全挣脱符咒,拽着李昂就往外冲。
前厅里,双双正核对账目,见郝天全拖着李昂进来,刘芳哭着跟在后头,顿时皱起眉。“郝大哥,这是怎么了?”
李昂抢先道:“双双妹妹,我本不想说,可郝天全他……他竟和府里的巧儿有私情,被我撞破还想动手!”他拍了拍手,家丁立刻押着巧儿进来,巧儿的衣衫被扯得歪斜,显然受过惊吓。
刘芳添油加醋:“我亲眼看见的,他把巧儿堵在柴房……”
双双的目光落在巧儿身上,又转向郝天全,眼神一点点冷下去:“郝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的!是李昂设的圈套!”郝天全急得额头冒汗,“他和刘芳勾结,还想骗你的地契!”
“证据呢?”双双的声音发颤,“你总让我信你,可你除了空口说白话,还有什么?”
李昂在一旁冷笑:“证据?人证就在这,难不成要等他把巧儿怎么样了才算数?”
郝天全看着双双眼里的失望,心口像被巨石压住。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月牙形的胎记——那是二郎神亲赐的神印。“双双,我没骗你!我是天界的吼天犬,奉二郎神君之命下凡历练,李昂是狸猫精,他接近你是为了贾府的产业!”
他运起仅剩的法力,想现真身自证,可浑身只泛起层金光,连条尾巴都没憋出来。
李昂笑得更欢:“神犬?郝天全,你为了脱罪,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双双看着他身上微弱的金光,又看看巧儿含泪的眼神,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痛心:“郝大哥,我一直信你,可你不仅骗我,还拿这种荒唐话糊弄我……”她转身就走,裙角扫过门槛时,带落了几片干枯的紫苏叶,像极了医芦里那碗没喝完的苦药。
郝天全望着她的背影,金光骤然熄灭。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把她弄丢了。李昂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神犬又如何?没了信任,你连条野狗都不如。”
夜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晃,将郝天全的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真像条落难的狗。
郝天全踉跄着走出贾府时,月亮正躲进云层。他沿着护城河走了半宿,脚底磨出的血泡混着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变回去……变回去就好了……”他对着河面喃喃自语,运起最后一丝法力往丹田逼。可金光刚冒头就散了,水面映出的影子滑稽又狼狈——半边脸覆着灰黑的犬毛,耳朵尖尖地支棱着,喉咙里时不时滚出犬吠似的呜咽,偏生两条腿还维持着人的形状,走起来一瘸一拐。
“没用的东西。”他一拳砸在水面,惊起群夜游的鱼。当年在天庭,他是哮天犬军团的先锋,一声咆哮能震碎云层,如今却连真身都变不回去,还被个狸猫精耍得团团转。
他蜷缩在破庙的草堆里,试着掐动联络天庭的法诀。指尖的金光刚聚起,就被一阵狂风卷走,风中飘来个模糊的声音,像是二郎神的斥责,又像是谁的嘲笑:“连凡心都收不住,还想回天庭?”
凡心?郝天全猛地捂住心口。那里正跳得厉害,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他想起双双蹲在医芦门槛上,托着下巴听他讲“兽语”时的笑;想起她把暖手炉塞进他怀里,说“郝大哥你的手怎么总这么凉”;想起她最后转身时,裙角扫落的紫苏叶,在地上转了三圈才停稳……
原来那些日子,不是为了查案,不是为了渡劫,是他自己贪恋那份暖。贪恋她眼里的光,贪恋她无条件的信,贪恋她叫“郝大哥”时,尾音里藏着的软。
“蠢货……”他用犬爪似的指尖抓着草堆,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草叶上,瞬间被吸收。破庙的梁上,一只灰鸽正歪头看着他,翅尖沾着片熟悉的紫苏叶——是双双葫芦里种的那种。
鸽爪上绑着张字条,是双双的字迹,却被雨水泡得发皱,只能看清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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