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新坟没碑,有人偷刻名(1/2)
驼爷驻足,那双在风沙中眯了半个世纪的浑浊眼眸,死死盯着前方。
他的骆驼不安地刨着蹄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仿佛嗅到了亡者的气息,却又被一种更诡异的力量压制着,不敢嘶鸣。
荒原的风带着一股子刮骨的冷意,卷起沙粒,打在人脸上生疼。
就在这片死寂的中心,一座新坟突兀地立在沙丘之上。
土是新翻的,还带着地底的湿气,与周围干裂的沙地格格不-入。
坟前无碑,头顶无幡,只有一株早已枯死的棘草,根茎倔强地扎在坟头,草枝上,缠着半枚断裂的青玉发簪。
那玉簪的质地极好,即便蒙着沙尘,也透着温润的光。
断口处却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折断,充满了不甘与决绝。
林阎的目光,像是被那半枚玉簪钉住了,再也无法挪开。
苏半语却没看他,她径直走到坟前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坟头的浮沙。
她的动作很轻,不像是在触碰泥土,倒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沙土之下,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死气,却又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活物般的脉动。
忽然,她嘴角一勾,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这空旷的荒原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了然。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骨头还没埋稳,就急着往上写名字?这坟里躺的,根本就不是个死人,而是个‘未死者’。”
说完,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清亮得不像话的眸子望向林阎,话锋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刀:“林阎,你娘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林阎身躯一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半枚玉簪,是他年幼时,母亲带他去庙会,他用攒了许久的铜板为她赢来的彩头。
母亲当时笑得温柔,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会一直戴着。
可后来家逢巨变,母亲不知所踪,这玉簪也随之消失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墨三姑已经面沉如水。
她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陶罐,拔开塞子,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尸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屈指一弹,一滴暗黄色的油滴落在坟前的沙地上。
“滋啦——”一声轻响,仿佛热油落入冷水。
那滴尸油竟像活了一般,迅速在沙地上蔓延开来,勾勒出一道道猩红如血的纹路。
那些纹路盘根错节,最终组成一个诡异繁复的图谱,中心正对着坟堆,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逆阴契!”墨三姑的声音又惊又怒,像是见了什么天地不容的邪物,“好大的手笔!竟敢用死人骨做基,活人名作引,在这荒漠深处炼‘替命桩’!这是要抽干你娘残存世间的执念,去重铸另一个人的命主!”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秦九棺动了。
他从背后摸出三根通体漆黑的檀木钉,手腕一抖,其中一根便悄无声息地刺入坟边的沙土之中。
黑檀钉入土三分,钉尾却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频率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悲鸣。
“三姑说得没错。”秦九棺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坟下空心,内里有呼吸吐纳之声……但不是尸体的尸气,也非活人的阳气。是一种……正在孕育的东西。是‘名胎’在长。”
名胎!
这两个字一出,连驼爷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抓紧了骆驼的缰绳。
林阎的眼睛瞬间红了,胸中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无论是替命桩还是名胎,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人在用他母亲的名义和执念,行此歹毒邪术。
他大步上前,双拳紧握,就要徒手将这坟扒开。
“别动!”苏半语却猛地伸手拦住了他,声音清冷,“开这座坟不难,难的是——你敢不敢看里面?”
林阎动作一滞,不解地看着她。
苏半语没有解释,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截白惨惨的东西,那竟是一节人的指骨。
她以指为笔,以气为火,指骨的尖端竟凭空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她将燃尽的骨灰轻轻洒在坟头之上,那些灰烬并未随风飘散,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坟土表面缓缓聚拢,最终组成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那笔迹,林阎至死也忘不了。
——你别来。
一瞬间,林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那是他母亲的笔迹,是他儿时一笔一划跟着学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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