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四海归心(1/2)
王玄策的使团离开长安三个月后,第一封急报终于抵达——不是捷报,而是求援信。
“臣玄策顿首:使团行至大马士革城外百里,突遭三千骑兵伏击。护卫伤亡过半,臣中箭负伤,现困于沙漠绿洲。穆阿维叶宣称将亲征讨逆,天方内战已启……”
紫宸殿内,李琰将密信重重拍在御案上,殿柱上的蟠龙雕刻似乎都震了震。上官婉儿侍立一旁,见他额角青筋微跳,这是盛怒的征兆——二十年来,她太熟悉了。
“好一个穆阿维叶,”李琰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朕给他体面,他不要。”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李德謇出列,“当务之急是救援王大人。臣请率安西铁骑三万,西出阳关……”
“不。”李琰抬手制止,眼中怒火已转为锐利的寒光,“三万不够。朕要的是一劳永逸。”
他站起身,那身十二章纹龙袍在殿内烛火下泛起暗金光泽:“传令:安西、北庭、陇右三道,各出精骑两万,十日内集结疏勒。波提亚舰队分兵五千,登陆天方国红海沿岸。再命太子——”他看向李峻,“你领羽林卫一万为前锋,三日后启程。”
李峻出列,年轻的脸庞上毫无惧色:“儿臣领旨!”
“陛下,”上官婉儿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太子从未经历大战,此去……”
“正因如此,才须历练。”李琰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坚定,“婉儿,你我皆知,这天下将来是他的。不见血,如何坐得稳江山?”
散朝后,李琰独坐殿中。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将他半身染成金色。脚步声响起,阿史那云端着参汤进来,见他面色凝重,便将汤碗轻轻放下。
“陛下可是在担心峻儿?”她走到他身后,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揉着。
李琰闭上眼睛:“朕像他这么大时,已平定突厥之乱。可峻儿……他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
阿史那云轻笑起来:“陛下这话不对。峻儿去年截断天方粮道、生擒莱拉公主,那是何等胆识?他骨子里流着您的血,错不了。”
这话让李琰神色稍霁。他握住她的手:“云儿,若朕让你随军……”
“妾身愿意!”阿史那云眼睛一亮,“草原上的规矩,妻子为丈夫披甲。妾身虽不能上阵杀敌,但可以在营中照料太子,教他些草原上的生存之道。”
李琰凝视她片刻,终于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朕,不可涉险。”
“妾身遵命。”阿史那云笑着,眼底却有一丝别的情绪——那是草原鹰隼嗅到战场气息时的兴奋。二十多年了,她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在马背上长大的突厥公主。
三日后,长安城外点将台
六万大军旌旗蔽日。李琰亲自为太子披甲,那身明光铠在晨光中耀眼夺目。
“峻儿,”李琰为他系好最后一根甲绦,“记住三件事:第一,为将者当爱兵如子;第二,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第三……”他顿了顿,“若遇穆阿维叶,能生擒则生擒。此人虽叛,毕竟是莱拉兄长,杀之不祥。”
“儿臣谨记。”李峻单膝跪地,“请父皇静待佳音。”
阿史那云换上了一身改良过的胡服骑装,既便于行动,又不失大唐妃嫔的端庄。她翻身上马的动作依旧矫健,引得不少老兵侧目——那可是当年随陛下征战草原的云妃娘娘。
大军开拔时,莱拉公主登上城楼相送。她看着太子的背影,双手合十,用天方语轻声祈祷。一旁的上官婉儿握了握她的手:“放心,他会平安归来。”
“娘娘,”莱拉转头,眼中含泪,“妾身是不是……不该请求陛下主持公道?若没有婚约,或许就不会有这场战争……”
“傻孩子,”婉儿为她拭泪,“有没有婚约,穆阿维叶都会篡位,都会与大唐为敌。你父王推行与大唐交好,本就触动了国内保守派的利益。这场仗,迟早要打。”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守城士兵拦住一匹快马,马上是个浑身血污的少年,用天方语嘶喊着什么。莱拉一听,脸色大变:“他说……他是我弟弟哈桑!”
半个时辰后,甘露殿
洗净血污、换上干净衣袍的哈桑,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他跪在殿中,双手呈上一卷染血的羊皮纸:“天可汗陛下,这是父王用血写的密信。穆阿维叶十日前毒杀了父王,现在正清洗忠于王室的贵族。姐姐……姐姐不能再回大马士革了!”
莱拉眼前一黑,若非婉儿扶着,几乎晕倒。李琰接过羊皮纸,上面是用血写的阿拉伯文,经通译转述,大意是老哈里发自知必死,恳求李琰保护莱拉,并助哈桑复国。
“你如何逃出来的?”李琰看着少年。
哈桑抬起头,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父王的侍卫长拼死护送我出城,二十七人……只剩我一人到疏勒。是大唐的商队把我带到长安的。”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这是哈里发印信,父王说……谁能诛杀弑父篡位的逆子,谁就是天方国合法的统治者。”
李琰沉默片刻,忽然问:“若朕助你复国,你要如何报答大唐?”
哈桑毫不犹豫:“天方国永为大唐藩属,遵《寰宇法典》,行大唐正朔。每年进贡加倍,开放所有港口,王室子弟皆入长安为质。”他顿了顿,看向莱拉,“还有……姐姐与太子的婚约不变,将来他们的长子,可同时继承天方与大马士革。”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显是深思熟虑过。李琰心中暗叹:乱世出英杰,这孩子若能活下来,必成大器。
“好,”李琰最终道,“你先在四方馆住下,与学者学习大唐典章。待太子平定叛乱,朕会扶你登上哈里发之位。”
哈桑叩首泣谢。莱拉抱着弟弟,姐弟俩哭作一团。
待众人退下,李琰独自站在殿前,望着西方天空。上官婉儿悄然走来,为他披上外袍:“陛下在忧心战事?”
“朕在忧心人心。”李琰声音低沉,“婉儿,你看到了吗?权力会让人变得多可怕——弑父篡位,骨肉相残。朕的皇子们将来……”
“陛下多虑了。”婉儿握住他的手,“峻儿仁厚,诸皇子也都兄友弟恭。再说……”她微微一笑,“有陛下的制度在:太子监国,诸王分封,相互制衡。只要制度在,人心就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话说到了李琰心坎上。他穿越而来,最清楚制度比人可靠。转身搂住婉儿的肩:“幸好有你。”
就在长安为天方战事忧心时,海路传来了更惊人的消息
来自阿非利加的船队抵达广州港,为首的竟是女王纳芙蒂蒂本人!消息八百里加急传至长安,满朝震动——一国之主未经通报亲至,这是前所未有的。
李琰在麟德殿接见这位神秘女王。当纳芙蒂蒂步入大殿时,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
她身形高挑,肤色如黑檀,却泛着健康的光泽。五官深邃立体,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长得像小扇子。她穿着金色刺绣的长袍,头戴蛇形王冠,脖颈、手腕、脚踝都戴着精致的金饰,走动时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最奇特的是,她眉心处绘着一只眼睛的图案,据说在阿非利加象征智慧。
“尼罗河女王纳芙蒂蒂,觐见天可汗陛下。”她的汉语带着奇异的韵律,却意外地标准。
李琰定了定神:“女王远渡重洋亲至,朕心甚慰。只是……为何不先行通报?”
纳芙蒂蒂抬头,那双眼睛直视李琰——如此大胆,在唐礼中近乎无礼。但她的目光清澈坦荡:“因为我要嫁的人,必须亲眼见过才能决定。若陛下见面后不愿娶我,我转身就走,不伤两国和气。”
殿内一片吸气声。这女王……也太直接了!
李琰反而笑了:“女王倒是爽快。不过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为一国之主,当以国事为重。”
“正因以国事为重,才必须如此。”纳芙蒂蒂上前一步,“陛下,我统治的尼罗河三十六部,土地肥沃,盛产黄金、象牙、谷物。但北有罗马余孽骚扰,西有沙漠部落劫掠,内部还有祭司集团掣肘。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丈夫,一个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靠山。”
她环视群臣,声音清亮:“而陛下,您统一了大半个已知世界,文治武功冠绝古今。嫁给您,我的子民将得到庇护,我的王位将得到巩固,我的文明将得以延续和发展——这是最明智的政治选择。”
这番话说得坦率到近乎赤裸,却意外地让人无法反驳。李琰沉吟片刻:“女王请先至四方馆歇息。此事……容朕考虑。”
纳芙蒂蒂也不纠缠,行礼告退。她转身时,金饰叮当,长袍曳地,宛如一头优雅的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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