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毡房的补丁与掌心的温度(2/2)
线终于穿过了针孔。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又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
宋惜尧没松开手,顺势带着他的手往毡布上落针:“从破口边缘往里缝,针脚密些才抗风。”
铁针带着靛蓝色的线穿过厚实的毡布,“嗤”地一声扎进去,又从另一边冒出来。
每一次起针落针,两人的手指总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有时是她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背,有时是他的指尖勾住她的指甲。
后来不知怎的,竟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麻酥酥地漫过四肢百骸。
萧朔觉得喉间有点发紧,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药香,混着草原上特有的青草气息,和他身上的皂角味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七年来他们不是没有过亲近,他曾在她生病时彻夜守着,也曾在寒夜里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但那些刻意为之的温柔,都不如此刻指尖相触的瞬间来得动人。
这感觉太实在了,带着毡布的粗糙、麻线的韧劲,还有彼此掌心的温度。
“你们俩,倒像是刚成亲的小年轻。”
旁边忽然传来巴图妻子的笑声。
她正坐在毡房另一头纳鞋底,手里的麻绳“嗤啦嗤啦”穿过厚厚的牛皮,见两人凑在一起缝毡布,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们草原上的男人,大多也不会做这些细活。
可两口子过日子,哪能分得那么清?
他帮你搭把手,你给他递个东西,日子就稠得像熬好的奶茶了。”
萧朔听着,手上的动作竟渐渐熟练了些。
宋惜尧的手始终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引着他把针脚走得又匀又密。
风还在外面呼啸,但毡房里却暖得很,陶炉里的牛粪烧得正旺,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毡壁上,随着火光轻轻晃悠。
“我阿爸年轻时候,也是个只会骑马射箭的糙汉子。”
巴图妻子低头纳着鞋底,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有一年冬天,毡房漏了雪,我阿妈怀着身孕,动不得。我阿爸就笨手笨脚地爬上毡房顶,用草绳捆了又捆,下来时满身雪,手冻得通红,却咧着嘴笑,说‘你看,这下雪进不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萧朔和宋惜尧交握的手:“我阿爸说,夫妻就像这针线,针离了线缝不成布,线离了针没处去,得缠在一起才有用。”
靛蓝色的麻线在两人手中慢慢缩短,破口处渐渐被细密的针脚连起来。
风再灌进来时,已经弱得只剩点呜咽声。
萧朔最后打了个结,把线头咬断,看着那片补好的地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宋惜尧抽回手时,指尖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低头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朔耳根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