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2/2)
“陛下!此事绝非‘胡闹’二字可以搪塞,百骑乃是陛下亲军,本该护卫皇城安全,如今却被温禾用来抓捕学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让朝中百官寒心,让天下读书人失望啊!”
“如今百骑在长安城内,人人谓之如虎,温禾更是得了个‘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见其行事有多张扬跋扈!”
“房玄龄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温禾突然打断房玄龄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那‘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不是我自己取的,也不是百骑传出去的,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房相心里难道不清楚”
“再说了,百骑行事张扬跋扈若是百骑真如你所说,那些弘文馆学子还能完好无损地被关在百骑司早就该按擅闯禁地的罪名,当场拿下问罪了!”
“放肆!”
李世民猛地拍了下御案,瞪着温禾呵斥道。
“玄龄乃是朝中重臣,更是你的长辈,你怎可直呼其名,还敢当众顶撞一点规矩都没有!”
温禾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无赖。
“陛下,臣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什么朝堂规矩,若是有冲撞房相的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他这话一落,李世民顿时哑然。
这话正是他刚才为温禾开脱时的理由,没想到这小子转头就用这话来堵他,还堵得他无话可说。
房玄龄被温禾气得脸色发白,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着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老夫不在意温禾是否轻视老夫,老夫在意的是,他为何要将弘文馆学子关入百骑司大牢!”
“那些学子皆是大唐未来的栋梁,出身名门,品学兼优,日后都是要为陛下分忧、为大唐效力的人,温禾如此对待他们,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之地,让天下人说陛下轻慢人才”
“陷陛下于不义”
温禾闻言,当即发出两声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听得殿中勋贵们纷纷蹙起眉头。
这小子竟然敢在陛下殿中,对着尚书右仆射冷笑,简直是胆大包天!
温禾扫了一眼殿中神色各异的勋贵,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房相说的陷陛下于不义,某看陷陛下不义的另有其人吧。”
他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躬身问道。
“微臣斗胆询问陛下,按照我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的考生,该当何罪”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如晦,笑着说道。
“克明啊,你素来熟悉律法,尤其是科举相关的章程,不如你给温禾说说,这私自闯入贡院,该如何处置”
杜如晦原本像是在走神,听到李世民的召唤,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啊陛下,老臣今日晨起便觉得身体不适,头昏脑涨的,许多律法条文都记不太清楚了,怕是说不好,误了陛下的事。”
他这话一出,殿中众人都心知肚明。
杜如晦这是在避嫌,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是嘛。”
李世民轻笑一声,也不戳破杜如晦的借口,转而看向房玄龄,语气平淡地说道。
“既然克明身体不适,那玄龄你说说吧,你身为尚书右仆射,总该记得这科举相关的律法吧”
房玄龄顿时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玄龄如今身为尚书右仆射,连这点小事都不记得了”
李世民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可落在房玄龄耳中,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房玄龄知道,陛下这是在逼他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
“启禀陛下,按照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者,若是考生,便免去其五年之内的科举资格;若不是考生,便交由刑部按擅闯禁地处置,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哦,原来是这样啊,朕都忘了还有这律法了。”
李世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得如沐春风。
“还好有玄龄在,不然朕都不知道该问何人。”
可房玄龄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陛下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故意让他说出来,好让温禾有话可说!
果然,李世民转头看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你的问题,玄龄已经告诉你了,可这和弘文馆学子有何关系你若是说不清楚,今日这事,朕可不会轻饶你。”
温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声音洪亮地说道。
“启禀陛下,臣昨日正是在贡院,将以褚遂良为首的一众弘文馆学子拿下的!那些学子,皆是此次春闱的考生,却在春闱之前,未经允许,私自闯入贡院,按照律法,本就该免去五年科举资格!”
“什么”
李世民故作吃惊,猛地蹙起眉头,看向温禾质问道。
“温嘉颖,你不可胡说!弘文馆学子皆是饱学之士,怎会做出私自闯入贡院这种事你是不是弄错了”
一时间,殿中安静得可怕,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褚亮等人纷纷垂下头,不敢与李世民的目光对视。
陛下这分明是在演戏,可他们却不得不配合。
褚亮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了,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他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叩拜,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启禀陛下,自太上皇初置修文馆以来,馆中学子皆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的精英,品学兼优,所学所行皆是上上等,平日里不仅要研习经史子集,还要协助馆中学士修缮皇家典籍,为大唐的文化传承立下了不少功劳……”
“褚卿。”
李世民笑着打断了褚亮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是在问,弘文馆学子为何会出现在贡院。”
褚亮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改口。
“启禀陛下,弘文馆学子不同于国子监或其他地方的学子,他们自幼便接受名师教导,早已将治国之道、圣贤之学铭记于心,所学知识远超寻常学子,此次参加春闱,不过是走个过场……”
“褚学士。”
这次打断褚亮的是温禾,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陛下是在问你,弘文馆学子为何会私自闯入贡院,而不是让你吹嘘他们有多厉害,你说他们所学远超寻常学子,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可以无视大唐律法,随意闯入贡院”
褚亮被温禾怼得脸色涨红,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此乃弘文馆的惯例!自弘文馆设立以来,每逢春闱,馆中学子都会提前去贡院熟悉环境,以免考试当日因不适应而失了水准。”
“惯例”
温禾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中勋贵。
“那我倒要问问,国子监的学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那些从偏远州县来的寒门士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难道就因为弘文馆学子出身勋贵,就可以享受特权”
“这惯例可是大唐律法”
“是不是只要有惯例,那谁都能视律法为无物”
他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声音在殿中回荡。
“今日是弘文馆学子可以私自闯入贡院,明日是不是五姓七望的子弟,关陇子弟也可以”
“后日是不是山东士族、江南士族的子弟都可以”
他说这些时,萧瑀脸色变了变。
这温嘉颖,说话就说话,牵扯别的势力作甚。
温禾没有注意到萧瑀的表情,继续说道。
“照这样下去,不如干脆把科举改了,直接让你们这些勋贵士族把家中子弟的名单报给陛下,让陛下给他们封官得了!”
温禾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哦,不对,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你们不如直接拿着陛下的玺印,自己给自己封官,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岂不是更方便省得还要走科举这个过场,浪费时间!”
“竖子无礼!”
李世民突然大喝一声,指着温禾,对着殿外喝道。
“左右何在!将这竖子架出去,让他在殿门口站着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温禾也来了火气,他知道陛下是在保护他,可他实在看不惯这些勋贵士族的嘴脸,忍不住指着房玄龄、褚亮等人破口大骂。
“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日你们这些人想着要特权,明日你们的子孙后代也想着要特权,这大唐的律法,难道就是为你们这些勋贵士族制定的”
“这大唐的天下,难道就该由你们这些人掌控”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秦汉以来,多少朝代覆灭,不都是因为土地兼并,因为你们这些蠹虫畜生,吸尽了百姓的血汗,还想着高高在上,享受特权!”
“如今大唐初建,陛下一心想让天下公平,让寒门学子也有出头之日,可你们倒好,处处想着维护自己的利益,处处想着搞特殊!”
温禾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了殿中勋贵的要害,他们纷纷怒视着温禾,却又无法反驳。
温禾说的,都是事实。
但对于温禾所说的,他们却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这也是事实。
陛下要维护天下太平,必须要靠他们。
即便温禾要追求所谓的公平,那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可下一刻,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去你的!”
“一群生儿子没屁眼,儿子被带绿帽的东西!祝你们全家不孕不育儿孙满堂,娘希匹的,一群操”
温禾越骂越难听,什么粗话都骂了出来。
可以说让这些大唐人耳目一新了。
“滚出去!”
李世民气得脸色铁青,随手抄起御案上的笔洗,朝着温禾砸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高月见状,连忙伸手去拦,可他反应慢了半拍,笔洗擦着他的胳膊。
“啪”地一声砸在了温禾脚边的金砖上,摔得粉碎。
两个禁军进来,轻轻的架着温禾的胳膊。
“高阳县子啊,别骂了。”
二人好心劝了一句,温禾当即轻哼一声,随着他们出去了。
走之前他还不忘留下一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罢潇洒离去。
“陛下!”
褚亮突然往前膝行两步,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嚎啕出声。
“此子言语粗鄙,目无尊卑,连朝堂重臣都敢肆意辱骂,这般狂悖之徒若久留朝堂,日后必成祸患,怕是要误了大唐天下啊!”
“请陛下为社稷着想,将温禾罢官夺爵,逐出长安,以正纲纪!”
他这话一出,殿中几位勋贵立刻心领神会,纷纷跟着上前,有的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有的捶胸顿足,竟学着褚亮的模样哭求起来。
“陛下!褚学士所言极是!温禾仗着陛下宠信,行事毫无顾忌,昨日拘押弘文馆学子,今日又在殿中辱骂大臣,这般下去,我等臣子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求陛下严惩!”
“陛下!此子若不除,日后怕是连陛下的威严都要置于不顾!”
哭喊声此起彼伏,殿中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站在一旁的房玄龄脸色却骤然一变,手指紧紧攥着笏板,指节泛白。
他虽恼温禾狂妄,不仅直呼其名,还当众顶撞,可他绝不敢让李世民真的将温禾驱逐出去。
可这些理由,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若是温禾的身份被他泄露出去,不仅他房家上百口人要遭殃,连他的清河房氏都可能被清算。
只能暗自急得额头冒汗,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眼神里满是复杂。
他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陛下啊陛下,当初您让老臣与克明知晓温禾的身份,难道不就是为了让老臣在关键时刻护住他吗’
眼看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沉,房玄龄知道不能再等,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奏道。
“陛下,褚学士所言太过严重了,温禾虽然做事冲动,言语间确有粗鄙之处,可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尚未成熟,行事难免有失分寸,还望陛下念在他维护春闱公平的初心,从轻发落。”
这话一出,殿中除了杜如晦和长孙无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刚才房玄龄还在控诉温禾行事乖张,大有要将温禾逐出百骑、剥夺职权的意思。
怎么转眼就为温禾求请,还帮着辩解是孩子心性
褚亮更是错愕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房玄龄,眼神里满是不解。
“玄龄兄,你……你方才不是还说温禾目无法纪吗怎么此刻倒为他说话了”
房玄龄不敢与褚亮对视,只能错开目光,对着李世民继续说道。
“陛下,温禾虽有错,却罪不至罢官夺爵,不如罚他闭门思过,或是让他继续打理百骑,戴罪立功,既显陛下的宽宏,也能让他知晓悔改。”
“房相!你怎能如此偏袒这竖子!”
一个勋贵忍不住哭嚎着反驳。
“陛下,方才那温禾所言您可都听见了,他说我等勋贵是‘蠹虫’,说我等子孙享受特权是‘毁大唐根基’,这般羞辱我等,日后他权势大了,只怕都敢打上我等府门了,求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御座上的李世民始终沉默着,目光沉沉地扫过殿中哭嚎的勋贵,突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怎么诸位卿家,这是觉得朕会徇私偏袒”
“还是诸位卿家想要逼宫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殿中,所有哭喊声瞬间戛然而止。
大殿之内宛如死寂,连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已被恐惧取代。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御座前,目光扫过面前所以勋贵,语气依旧带着笑意。
“既然诸位觉得朕处置不当,那不如请诸位卿家上来,朕的玺印就在这御案上,你们想给温禾定什么罪,想让他受什么罚,自己来定夺,如何”
“就如刚才温禾说的,你们不如直接拿着朕的玺印,自己给自己封官,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岂不是更方便”
“噗通!”
第一个勋贵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殿中再无一个人敢坐着或站着,无论是哭求的勋贵,还是沉默的大臣,全都匍匐在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臣……臣等死罪!”
李世民站在御阶上,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了。
他双手负背,紧紧的握住,眼中满是寒光。
可就在这时,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大喝。
“死罪你们有本事就一头撞死,只会说有屁用,一群生儿子没屁眼的!”
“有本事就死去!”
“当个屁大的学士,还整天不管事,让自己儿子自封什么馆主,他也好意思拿着朝堂的俸禄,占着茅坑不拉屎。”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殿内,那些勋贵脸上顿时憋的通红。
这温禾!
不当人子啊!
“噗!”
只见褚亮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赫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