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2）
第150章
为什么？
任平生也很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来到隐秋山，为什么他不能离开隐秋山。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他会变成一个怪物。为什么他会伤到人，为什么他一定要去天星海……
他有很多个为什么想要得到解答，可实际上，这些“为什么”的答案，他早已明白。
黄昏中，任平生听见自己轻声说：“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坐在他对面的杜淮商，在听见这个回答后，神情中多了一丝愕然。然后，他的眉头蹙起：“可是师兄不像是会屈服于命运的人。”
听见这话，任平生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就算不愿屈服，可现实往往逼迫着我，必须低下头。”说到这里，任平生看向坐在暮色之中的少年。然后，微微笑了一下：“这是我的选择。”
杜淮商默默注视着任平生，任平生的笑容很是清浅。可这个笑容，一点都不像平常那个对什么事情都有一定把握的人。
我宁可他不要笑。
杜淮商的脑海中，蹦出这句话。
同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晚风中回荡：“你……真的甘愿屈服么？”
此言一出，杜淮商便见到任平生怔了一下。他的怔愣，让杜淮商继续说：“你就甘愿一直待在那个所谓的闭关之所，再也不踏入这世间一步么？”
任平生沉默起来。
在看见这一幕时，杜淮商又道：“没有半分不舍吗？你也是生于这红尘之中的人啊！”
“我……当然会有不舍。”任平生突然发声，直接打断了杜淮商接下来的话。他也不再用那个安抚性的微笑看着杜淮商，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我生于这世间，长于这世间，自然会有不舍。可是……就算我不舍，又能怎么样呢？”
他这一句话，叫杜淮商怔住了。
“我说过这是我的选择，可我有的选择么？”任平生静静凝视着杜淮商：“我的情况，你虽未曾亲眼目睹，可见过温迎夏他们，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掌门释出的答案，也只有这一条路。难不成，你希望掌门直接将我处死？”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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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该明白，除了处死之外，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说到这里，任平生似乎又想笑，可他的嘴角怎么样都再难提起。于是，他只得放弃，并且轻声说：“至少我活着，不是么？”
直至这个时候，杜淮商才明白他刚刚之所以说那些话，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可无情的现实告诉他，眼前只剩下一条路，还是一条可能是绝路的路。
他要看着他的师兄，他的好友，走上那条绝路。并且，他什么都帮不了。
杜淮商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可当他看着任平生那双平静淡然的眼时，他只能说出一句：“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任平生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也想知道，我挣扎了半生，为什么还是逃不出某些命定的事情。”
杜淮商能听出任平生平静声音下的那一丝隐隐波动的情绪，虽然他在极力掩饰。
可就是这一丝情绪，让原本心情低落的杜淮商，突然振作起来。
——因为他还想反抗，只要想反抗，而不是认命，那就足够了。
“我不信这是一条绝路。”杜淮商看着任平生，语气郑重地说：“一定有法子可以摆脱困境的。”
任平生微微愕然，他愕然什么？愕然先前情绪还很低落的杜淮商，突然振奋起来。
杜淮商说：“师兄，难道掌门真人就没和你说过详细的解决办法么？只将人关在一个地方再也不许出来，这难道就能制住那个怪物？”
听见这句话后，任平生沉默起来。
其实依他本意，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说太多的。他只想一个人平静地度过这几天，然后再进入天星海。
可是……
或许是杜淮商言语中的急切吧，让沉默的任平生做下了选择。
任平生说：“其实……确如你所说，单纯的关禁闭，是无用的。”
杜淮商的眼睛一亮：“那……”
“还需要我借着这个机会，修炼《太玄经》，借由《太玄经》之力，控制住自己的情况。”
杜淮商总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他低头一思忖，才发现不对：这不就是任平生昨日所说的闭关修炼么？难道师兄还在忽悠他？
可能是察觉到杜淮商的心理变化，任平生有些无奈地说：“我说的都是真话，只要我能静心修炼，便能试着控制住体内的情况。而你之所以觉得我在骗你，大概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太正常……”
杜淮商想到任平生昨日那桀骜不驯的模样，他想说你明白自己崩了以往的形象就好。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会说出口，杜淮商看着任平生，再次确认：“所以你昨日所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任平生点头：“这是我能离开那里的唯一办法。”
“但师兄想说的，怕不只是如此是吧？”
杜淮商的确是个很敏锐的人，任平生默默想着。然后，他再次颌首：“还记得我昨日说过的后半段话么？”
“你昨日说过的后半段话……”杜淮商垂下眼，回忆了一会儿后，才道：“你是说……”
“这件事，我很难控制。”任平生平静地说：“毕竟我的情况太复杂，而目前设想的办法，都是基于表面。所以，不是我说闭关一个月便
能拿出成果然后施施然离开闭关之地。”
“我明白师兄的意思，师兄是想说，纵然有这条路，可师兄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或许是一日，或许是一月，又或许是三年五载。”
可能是想提醒杜淮商一句，任平生忍不住道：“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要是我不成器，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踏出那个地方呢？”
“这可不像师兄你能说出来的话啊。”杜淮商闻言，微微扬眉，像是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在任平生又要开口时，他道：“我明白的师兄，可是，这终归是一条路，一条不再是绝路的路，不是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我对师兄有信心。”
我对师兄有信心。
这句话在他们结识的这五年里，任平生其实已听过很多次了。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让任平生觉得肩上多了一种东西。他仔细一想才想明白，肩上的东西，是交托给他的信任。这信任像是一种联系，让他不至于真正脱离于红尘。
想到这里，任平生心下忽然一动。他看向杜淮商，突然问：“你相信我会回来？”
杜淮商说：“我相信。”
一句相信，这就足够了。
任平生突然伸出手，在杜淮商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搭在那坛“杏花村”上。然后，他将酒坛取来，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给杜淮商倒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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