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2/2）

他只能仰着头，看着走到悬崖边的任平生对着他说了什么。

师兄说了什么？他好像在说……相信我？

可我要怎么相信你？因为你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过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需要你帮忙，什么都需要你照顾的小师弟？

可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是不是因为我拔不出剑，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如果……我能拔出剑……

如果我能拔出剑……你的身边，是不是就会多一份战力？你是不是就不会，将我推出战圈？

如果我能拔出剑……

如果我能拔出剑……

应是生死一瞬间，杜淮商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这些画面有欢喜、有悲伤、有痛苦、有烦恼，百千种情绪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形状优美，鸦睫纤长。

在杜淮商看过来时，那紧闭着的纤长眼睫轻轻一颤。然后，缓缓擡起。

杜淮商注视着这张睁开眼的面容，说来也奇怪，平常见到这双眼睛时，他的心中除了恐惧再没有其他。可现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双除了虚空什么都没有的眼睛，突然，轻声一笑。

杜淮商说：“你就是我的心魔么？缠绕了我这么多年的……心魔。”

那双只有黑暗的眼睛。沉默看着杜淮商。

“不说话么？还是说，你说不了话，因为你……只是我所产生的恐惧之障。”

话音落下，这张面孔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我居然恐惧了你这么多年，既然如此……”

杜淮商举起手中的剑，朝着那双眼睛，猛地一斩！

无功力，无剑招，更无剑气，只是这么一斩，那双眼睛就好像受到巨大的伤害，瞬间龟裂。随后，便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在这双眼睛消失后，杜淮商忽然觉得心灵轻松了不少，就好像一块原本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挪开了。

可杜淮商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是不是突破了心魔，他便重重摔进了江水中。

随后，被水花彻底包裹住……

…………

将杜淮商推下悬崖后，手持明光剑的任平生站在石崖上，转身看向被荆棘丛遮挡着的山崖入口。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的？

也许是因为上元佳节那一场大火让他必须活着，也许是因为天家无情让他不得不活着，也许是因为早已清楚，活着，是唯一拥有的东西。

那为什么活到了现在？

是仇恨支撑着自己吗？不，不是的，在那个夜晚，她含着泪的眼中并没有怨恨，她也没有提及怨恨。她只是用略显粗糙的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她要自己离开，要活下去。

或许从一开始，他是满脑子都想着报仇。可过去了这么多年，除了报仇，他的人生中还多了一样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便是友谊。

想到这里，任平生叹了口气：他擅作主张，只怕又要惹怒杜淮商了。

不过……这件事得先暂时按下。

任平生擡起头，看向那些不知何时出现在悬崖之上的黑影。说来也奇怪，任平生明明砍下了好几个人的头颅，可眼下，站在他面前的这些黑影，没有一个失去头颅。

是死了？还是……又长出来了？

任平生知道，有些事情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再不可思议，也是现实。

任平生淡淡道：“我应该杀了你们的，毕竟你们也想杀了我。”

戴着白色面具的黑影继续靠近任平生，他们的脚步，依旧坚定，直至将任平生包围起来。

任平生却是不惧，他淡漠的面容上，忽然浮现笑容：“我活了这么多年，杀的人也不算少，说不定哪天老天爷一个心血来潮就把我劈死了。可是，那又怎样呢？”话至最后，任平生声音变得冰冷：“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天想收我的命，我也会反抗到底。天都难收我，你们又算什么？！”

怒声方落，任平生一运明光剑。刹那间，冰霜以他为中心于悬崖上弥漫开，一瞬便冻住了那些黑影的双足，并且朝着他们的身上蔓延。

与此同时，任平生的嘴角，蓦地溢出黏腻的鲜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尾椎剧烈疼痛起来，那是被《九霄剑经》之寒气所影响的缘故。

可他却没有管，而是足下一蹬，临空跃起。再以己身为中心，挥剑发出万道剑气！

剑气“刷刷”如暴雨倾泻，直接将黑影打了个对穿，顷刻间这不言不语的黑影，竟发出痛苦的哀嚎，有部分黑影，身上甚至弥漫起黑烟。

任平生腾空一翻转，足尖一点某个堵在前方、哀嚎不止的黑影肩头，然后跃下悬崖。

飞速下坠的时间，任平生看向悬崖上哀嚎的黑影。

这群人……不对，这群东西……果然不是人啊。

幸亏他还能借桃花青玉佩里的力量，这才能试探他们一下……

“唔，噗！”

鲜血猛地溢出口中。

任平生的伤本来已好了些，可强行运行《九霄剑经》，不止引发内伤，更让他的椎骨疼到像是断裂。

我不会没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了水里吧？

念头刚刚浮现，任平生便重重摔进了江水中。

卷五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