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2/2)
听见这句话,任平生嘴角微微一抽:什么叫玉景山庄没了?夫人您是玉景山庄的女主人,就这么希望自家基业没了么?
腹诽归腹诽,任平生还是记得要尊重对方,因此对于这句话,他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偏偏这时候,柳明月又在询问:“说起来,你的厨艺,又是谁教的?”
任平生对上柳明月那好奇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娘。”
像是怕柳明月误会他是个做饭奇才,任平生又连忙补充:“我和我娘学了好几年,才有这么点成绩。”
“你娘啊……”柳明月注视着任平生,唇边带着浅浅的微笑:“你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任平生轻轻地点头:“我娘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人。”
“正巧,教我做饭的人,也是个温柔有耐心的人。”柳明月低下头,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叫旁听的众人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悲伤。
可这股悲伤,却在再次擡头的柳明月身上消失无踪。她笑看着任平生:“不闲聊了,把东西吃完后,你再歇息会儿吧。”
任平生自然配合。
因为有任平生的配合,一小碗百花羹很快便吃完了。宁河与温迎夏走过来,扶着任平生躺了回去。
柳明月将水晶碗放进竹篮里,然后对温迎夏说:“温公子,你过会儿留在这里照顾任公子吗?”
“当然,我得看着师兄的情况。”温迎夏果断回答。
“那……宁河。”
宁河转头看向柳明月:“夫人?”
柳明月说:“你去碧水轩一趟,看看阿商还在不在那,在那的话就和他说任公子已经醒了。”
宁河点点头:“我晓得了。”
“嗯……还有。”柳明月看着宁河脸颊上那块红肿,叹了口气:“去取些冥陀兰膏,擦擦脸,不然肿更大了。”
宁河先是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听见这话的温迎夏看向有些尴尬的任平生,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
碧水轩。
碧水轩是杜家的观景之地,也是杜家的谈话之所。
观景之地尚能理解,因何这里是谈话之所?
按照山庄主人的意思就是,四面有墙反而容易隔墙有耳,四面皆开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碧水轩中,杜清远杜淮商父子面对面而坐。
杜清远淡淡道:“你不是想弄清楚文俊弄回来的那一船东西,究竟是朝廷要的,还是为父要的么?”
杜淮商张了张嘴,老半天才挤出一句:“爹,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为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杜清远又拿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这才淡定说:“但你放心,为父有应对之策。”
看杜清远这信心满满的模样,杜淮商沉默了一会儿后,叹口气:“是,我想知道,爹你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
大概是因为浮屠陨铁之重要性,让杜淮商就算在自家,也没那个胆量直白说出。
端着茶盏的杜清远闻言,只是擡眼看向对面的儿子,然后说:“我先问你,那东西能做什么?”
陡然听见这个问题,杜淮商垂目思索,半响后,他才说:“好像……除了兵器,什么都做不了啊。”
“那兵器又是用来做什么的?”杜清远的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杜淮商茫然地说:“兵器……除了对敌,就是保护自己啊。”
杜清远淡淡道:“你不是已经明白为父为什么要购入那些东西了么?”
杜淮商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爹,你的意思是杜家,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见儿子终于反应过来,杜清远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一声:“其实这些事,我本想让你置身事外的。可你终归是杜家的少主人,所以有些责任,你必须要担起来。”
杜清远的话,其实也在间接承认,杜家的确遇到了危险。
察觉到这一点,杜淮商下意识握紧拳头,其力气之大,连指节也开始泛白。可没一会儿,那紧握拳头松开,杜淮商看向父亲,问道:“家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在杜淮商情绪有些激动时,杜清远并没有动作,他甚至连劝慰杜淮商的举动都没有。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直至儿子冷静下来,杜清远才暗暗点了点头,然后回答杜淮商的问题:“阿商,你以为像我们这样要钱有钱,要权也不差权的世家,最怕什么?”
这样是杜淮商想不明白的地方,正如父亲所说,杜家要钱有钱,要权也有权,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才让父亲甘愿冒着被朝廷发现的危险,也要买下浮屠陨铁用以制兵?
杜淮商思来想去,都想不出答案,最终只能摇头:“我……想不出来。”
杜清远对于儿子的答案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道:“当然是怕眼前的这一切,在某天被全部收走。”
杜淮商愕然地看着杜清远,就听见他说:“阿商,莫要忘了,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并不真正属于我们。甚至连我们的性命,也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那个……赐予我们一切的人。”
这话并没有直接点明内容,可聪慧如杜淮商,怎么听不出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半响后,杜淮商就听见自己在说:“爹,你的意思是皇帝陛下盯上了我们?”
杜清远轻轻点头。
见父亲点头,杜淮商愕然地说:“为什么啊?!杜家自得皇商之称,一直勤勤恳恳为朝廷办事,从无僭越。难道陛下就看不见杜家这一片忠心,竟觉得杜家也是那贪污腐败之徒么?”
“如果是过去的陛下,他自然能看见。可如今的陛下……呵。”说到这里,杜清远端起桌上茶盏,先是啜了一口,然后轻声一笑。这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自嘲。①
“爹?”杜淮商看着他。
“陛下……早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