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2/2）

纪世尘静静凝视着手中的这柄剑，这柄剑比之别的剑，有些特别：别的剑一般不会在剑身上镶嵌东西，可这柄剑的剑身上，有好几个圆圈形状的玉玦。

“这柄剑，是用碧穹玄石打造的。”

杜淮商等人在听见这柄剑是用碧穹玄石打造时，十分惊讶：这碧穹玄石，是一种十分稀少的铸造用材，稀少到有它的铸师把它当传家宝，没它的铸师只能与它在梦里相会。

可这柄剑居然是用碧穹玄石打造？顿时，三人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一柄用黄金铸成的剑。

纪世尘也不在意他们的震惊，他手腕一动，翻看着手中长剑：“它的名字，叫玉龙。”

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杜淮商缓缓道：“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纪世尘接上他的话：“就是这个玉龙。”

任平生的眉头蹙了一下又放开，他道：“所以你先前想借给我们的，就是这柄剑？”

“嗯，不过你们拒绝了，就放在我这里吧。”纪世尘将玉龙剑收回鞘中，看向面前三人：“杜公子、任公子，我再说一遍我的需求，我需要你们在温公子说出至阴之时已至后，立刻出剑，斩破那两座石像。其余事情，便交给我。”

虽然被换了任务心下有些奇怪，但好在杜淮商三人早有心里准备，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们决定随机应变，看看纪世尘想做什么。

于是，三人点头。

见他们点头，纪世尘道：“有劳了。”

言罢，他转身走到那巍峨高山下的墓碑前。然后蹲下来，从竹篮里——没错，杜淮商等人这时候才发现那墓碑下居然有一个小竹篮。

他从小竹篮里，分别取出瓜果、糕点、香烛，最后取出的东西，是一面木头制成的牌位。

纪世尘将牌位拿在手里，借着月光，看着上面的文字。如果杜淮商等人过来，便会发现这牌位上刻的是——“武涛文冠岳云深之灵位”。

与岳将军庙中的牌位一模一样，或者说，这就是那面牌位。

纪世尘看着上面的文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很仔细看着，他仿佛要将这些字刻在脑海中、刻在心上，甚至刻在魂魄里。

如此有一会儿后，纪世尘将牌位放在面前不远的地方

，然后将供品都摆好，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条金边墨带，束缚在双眼上。

他也不顾一身洁白，便坐了下来。

站在纪世尘不处的任平生与温迎夏，看了看彼此，然后看向杜淮商。

可能怕打扰到纪世尘，任平生选择传音：“与你十三年前所见到的一样？”

杜淮商轻轻颌首：“一样。”

“那接下来就是……”温迎夏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两座石像：“那两座石像给我们来个大变岳将军？”

话音甫落，如同呼应，四周风起。

温迎夏一怔：来这么快？

等等，不对。

温迎夏擡起头，皎皎明月仍在中天，但——倒映在温迎夏眼瞳中的圆月，却渐渐染上了鲜红。

天现红月，一如十三年前，杜淮商所见到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在场三人突然听见一阵低沉且悠扬的歌声。他们三个自然没闲情在这个时候唱歌，那只有——

三人将视线放在前方坐在地上的纪世尘身上。

他在干什么？

另外一边。

阿溟提着那盏象征着守灵人首领的引魂灯，很快便穿过树林，回到纪家村中。

但他却没有回返家中，而是提着引魂灯，站在街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月色如霜，落在阿溟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直至四周，忽然起风。

风声喧嚣，吹动衣袍。阿溟再擡头，恰见圆月上，已如月食一般，一点点染上浅浅红色。

“时候应该到了。”

阿溟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着空荡荡的街道，提高声音：“仪式已启，都出来吧。”

此言方落，便听门后一阵动静，然后，大门打开，有人自屋内走出。

一户走出的人并不算多，可随着一扇又一扇门打开，整条街道上人头窜动。

这些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少年。按理说有这么多人应该发出不小的动静，事实上，他们除了呼吸声与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些人来到他们屋前所放置的灯盏前，用手中的火折，将那根本就没有放灯油的灯盏点燃。

然后转过身，面对玄冥山的方向，纷纷跪下。

见到他们跪下后，阿溟也转过身，将引魂灯放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地。再见他双手交叠，俯身一拜。

他身后的男女老少，亦是如此。

然后，阿溟突然开口，唱诵起歌谣来。那歌谣的内容是——

“天之苍苍，辽阔其长。地之茫茫，厚载其广。红尘已尽，命数未央。沉浮难定，世事无常……”

阿溟本就年轻，所以他的声音十分清亮，因而唱起这莫名的歌谣，让人有种他在唱《诗经》的感觉。但见他神情庄严肃穆，却又不得不心生敬仰。

这个时候，在阿溟身后，在街道两侧，同样跪下来的两列人，接上阿溟的歌谣。

这些声音先前还有些杂乱，可很快便重叠在一起，在此时此刻，竟有了种神秘的苍凉感。

悠扬却显苍凉的歌声中，天际圆月，仍在一点点被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