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2/2）

话音落下，阿潮听见游襄轻笑一声。

“……主上？”

阿潮擡起头，看着面前的白衣身影再次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那双平静中透露着一丝锐利的眼眸，隔着布帛向他望来。

然后，阿潮感觉肩上，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对方说：“好，真好啊，真不愧是我的阿潮。”

我的阿潮。

如此亲昵的称呼，是阿潮过去渴望却不可得的，可今日是怎么了？是因为天上的月亮太晃眼，是因为所遇到的事情太麻烦，是因为他的心思，被对方发现了一点点？

无论是哪样，都足以让阿潮眩晕到说不出话来，以至于他只能怔怔看着游襄。

游襄似是没有察觉到阿潮的变化，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清雅：“我不需要你为我杀了靖安世子。”

“可是……”

“他若想查，那便让他来查好了。”

阿潮一愣。

见他怔愣，游襄的唇边又溢出浅浅的微笑：“他能查到什么呢？杀手是黑衣人？还是杀手队伍的首领，是一个高马尾的黑衣男人？”话至此处，他也不等阿潮回答，笑叹道：“这些东西，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是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那些手下作为城主的暗卫，从不在旁人面前现身。而他作为暗卫首领，更不会主动露脸。所以，那位世子能查到什么呢？

“除非你现在去找寻那位世子殿下，说天意城外的杀人案，全是由我一手主导。那他，或许才会得到有用的线索。”

听见

这话，阿潮回过神，连忙道：“属下绝不会背叛主上。”

游襄依旧微笑：“是啊，你不会背叛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担心他会查出什么？”

“这样么？”阿潮轻声道：“原来主上……早有定夺。”

“非是有了定夺，只是在你来前，想了许多事情。”游襄松开了阿潮的肩头，回身落座在他面前。

阿潮看向坐在面前的白衣男人，问道：“那……属下请问主上，既不处理靖安世子，又要如何对待他？”

“要如何对待他？”游襄似是有些累了，他一手搭在栏杆上，曲臂支颐：“我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位世子殿下。”

阿潮看着游襄，他听得出这句“好好招待”是真心实意，而非浮于表面。但他觉得，面前人的“招待”，应当不只是如此。

果然，游襄又道：“只是这招待的地方么……不应当让他选择。”

“主上的意思是？”

游襄再次微笑：“虽说青梁二州为靖安王封地，但这位世子殿下，也不曾到过天意城，对这里的环境不算熟悉。既是如此，我作为天意城主，自然要邀请这位靖安世子前来城主府接受招待了。”

阿潮皱了皱眉头：“那靖安世子会来么？”

“我身负沉疴、眼睛也不利索，实在难以离开城主府，便请世子殿下看在我年老体弱的份上，挪动玉趾，前来城主府吧。”

游襄话里是说自己身负沉疴、眼睛也不利索，要恭恭敬敬求靖安世子前来城主府。可看他淡漠神情，再听平静语气，他哪里像是身体不利索，又哪里对靖安世子恭敬了？

阿潮却好像习惯了游襄这副淡漠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天明之后，我会让管家准备好迎接世子殿下的仪仗。城主府里外的安防，便交予你了。”

游襄言谈看似随意，可实际上，却将靖安世子的来去，尽握掌中。

“定不负主上所托。”阿潮对此自无异议，他恭敬行礼。

谈完了该谈的事情，阿潮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也看得出，游襄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那便离开吧。

阿潮转过身，正欲离开小亭时，脚步突然停下。

“主上。”阿潮忽然道：“属下能否询问主上一事？”

话音落，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过来：“何事？”

“主上想杀那些江湖人，杀到什么时候？”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觉得累了？”

“既是主上的命令，属下便不会觉得累。”说到这里，阿潮转过身，看向坐在小亭中的白衣男人：“属下只是担心，纵然竭尽全力，主上却什么都得不到。”

老实说，阿潮自己都很惊讶，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游襄再次沉默片刻，道：“杀到她只能选择我时。”

阿潮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如果，她依旧不愿意见主上呢？”阿潮忍不住道。

话音落，就见游襄猛然擡头，明明未曾表态，可阿潮还是能感觉到杀意。

那份杀意，是对他的……阿潮心中微微一凉。

可下一瞬，杀意蛰伏下去，面前的男人，又恢复成平静如水的模样。

“阿潮，你僭越了。”游襄平静地说。

“……是。”

阿潮低下头，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衣男子静静坐在小亭中，任由月光洒了半身，良久后，才听见他自言道：“我一定要见到你……杀人算什么？哪怕是失去官位，哪怕要付出一切，我也要见到你……无晓。”

说到最后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带上情人间才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