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2/2）

“已蛰伏下来了么？”

刚听见这么一句，阿潮就见游襄再次伸出手。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将要触及肌肤时，阿潮已是浑身僵硬。然后——那只手落在他脸颊边，拂开了什么。

那一瞬间，阿潮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又或者，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一直都和我说，‘寒蝉’可以在很多事上面帮到我。可你从不和我说，‘寒蝉’对宿主的伤害有多大。”游襄收回手，看着阿潮：“如果不是这一次反噬，你是不是打算到快死的时候，再让我发现这件事。”

游襄的语气明明一如既往平静，可作为游襄贴身护卫的阿潮，却听出这段话中的淡淡的失望及隐隐的愤怒。

阿潮心下一惊：“属下不敢隐瞒主上！只是……咳咳……”

话还未说完，他便捂着胸口闷咳起来。这一咳嗽，又牵连到胸口的刀伤。让阿潮的神情痛苦起来。

游襄见此，探身将被子替阿潮拉好。然后，那只因走在秋夜里微微发凉的手，贴上了阿潮略显滚烫的额头。

恍如冰块入了热油锅，激荡起万千心绪。随即，这些情绪将阿潮彻底淹没。

“有点发热。”游襄好像没有看出他的异状，自顾自地说：“还是让你好好歇息吧，我们的谈话，明日再说吧。”

看到游襄要起身离开，阿潮连忙道：“等一下！”

游襄一顿，转目看向阿潮，就见阿潮苍白的脸上因情绪激动多了潮红。

“属下……属下只是不希望自己耽误了主上。”

游襄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多激动，他长叹一声。

“……主上？”

“你是如此，十四亦是如此。”游襄回到榻边坐下，他看着阿潮：“我何德何能，能遇见你们。”

“能遇见主上，才是属下之幸事。”阿潮轻声说：“所以属下与十四叔一样，都会极力达成主上想做的事情。”

游襄看着阿潮，那双清明的眼眸中，带着游襄不容忽视的坚定。

面对这份坚定，游襄最终垂下眼，道：“停手吧。”

阿潮一怔：“主上？”

他好像猜到游襄所说的“停手”是指什么了。

果然，游襄说：“今后不必带人出去截杀那些江湖人了，就此停手吧。”

听到这话，阿潮觉得自己本该轻松。可事实上，他从榻上起身。明明没那么多力气，却还是咬牙硬撑。

游襄见此，连忙过去扶住他：“你起来做什么？”

阿潮看着游襄，没有回答，而是问：“主上为何改变心意？是因为靖安世子？”

游襄像是不太满意他还惦记着此事，他沉声道：“先养伤。”

“还请主上告知！”

到了这一刻，阿潮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爬起来：因为他害怕自己对游襄没了用处！

阿潮的惶恐，也感染到游襄。游襄凝视着对方，然后拍了拍阿潮的手臂：“先冷静。”

阿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好在脸颊上本就有病态的潮红，方便掩饰自己的心虚。

“之所以让你停手，靖安世子的确是原因之一。再就是，我不希望我的得力干将因为这种事

，再次受创。”

游襄看着怔愣的人，再次叹口气：“而且我不希望，你暴露在靖安世子的面前。哪怕他已知晓你的存在。”

听到知晓存在，阿潮陡然回神：“他知道属下的存在？！”

“是啊，不仅知晓你的存在，还知晓你所用的兵器，是一把细长带弧的苗刀。”

说到这里，游襄面上多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阿潮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脑海中全是那句被发现。

怎么会被发现？难道靖安世子正如他所想的，打扮成江湖人进入天意城？就是这样，对方才发现他是谁？

不对，他在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名字，手下人称呼他也是直接称呼“潮君”，对方怎么知晓他叫阿潮？乱蒙的？

还是说……有人告诉了靖安世子，关于他的一切？

想到这里时，他的脑海中已蹦出一个人名。

“阿潮。”

阿潮看向游襄：“主上。”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主上……真的决定了么？”

“决定了。”游襄轻轻点头：“其实我不想再继续下去，还有一个原因。”

说到这里，游襄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素白的纱。

“纵然我将来到天意城的江湖人杀完了又怎样？你看，她不见我，就是不见我。”

阿潮猛地握紧身上的被褥，未过多时，又松开。他明知那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如果她始终不见主上呢？主上会放弃吗？”

然后，他看到那人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你看我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么？”

一句“不放弃”，是为了一段爱情，也是否定了一段爱情。

阿潮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可他必须得笑，他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卑微心思。所以他笑着对游襄说：“无论主上做出怎样的决定，请一定让属下跟随。”

游襄伸出手，摸了摸阿潮一头乱发：“我当然会让你跟随，你可要亲眼见证我们的重逢。”

“是。”

阿潮轻声答，同时在心里想：纵是一场执念，我也会陪着你，一直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