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修真 > 救赎偏执权相后,我死遁了(穿书) >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2/2)

目录

裴丞陵绕过影壁,刚一步出院落——

“世子爷手上拿着什么?”

这时候,一道不阴不阳的嗓音,裹藏着浓重的夜霜与露水,从廊庑之上,遥遥传了下来。

仿佛有人等候他已久,一副请君入瓮的调调。

裴丞陵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整个人稍稍一怔。

但这一份怔意,也仅是存在一瞬罢了,他很快恢复往日的沉稳、镇定与从容。

裴丞陵慢条斯理地顿住步履,朝着身后上方望去。

只见漆檐之上,一片苍青色的天幕之下,斜倚有一道少年人影,右手闲散地支着脑袋,左手把玩着朴刀,刀影森寒如芒,此人面容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翳影。

不是吴钩,还能是谁?

裴丞陵薄唇轻抿成一条线,不动声色地将一堆废稿,掩藏于袖袂之中,不答反问道:“你转行了?何时干起了梁上君子的营生?”

吴钩冷哂一声,抱臂道:“世子爷也改行了,何时干起代笔书信的营生?”

裴丞陵眸底掠起了一抹极深的凛色,面上丝毫不显波澜,淡声问道:“柴溪跟你说了?”

吴钩闻言,冷啧一声,一字一顿地道:“这还用说么,光是闭眼猜,皆是能猜着了。”

吴钩自屋檐之上,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行前几步,淡眸凝视着裴丞陵,刀刃直直指着对方鼓鼓囊囊的袖袂,凝声问道:“藏什么呢,是你写给主子的情书么?”

被一举戳中隐秘的心事,裴丞陵容色更是淡到毫无起伏,“不是,你想多了。”

他根本不欲同吴钩多有纠缠,掩藏在袖囊之中的情书,根本就像是一枚炸.药,留在手上,便就是后患无穷,他必须尽快焚毁,才能真正不落入旁人的话柄。

这厢,吴钩仍在道:“不是么,那世子爷藏什么?不若拿出来瞧瞧?”

打从前几夜,教吴钩知悉了自己的隐秘心事,这厮便是一直寻自己的不自在,处处设下阻绊。

裴丞陵不欲跟他发生直接的肢体冲突,当下便是置若罔闻,撇开吴钩,径直朝着院中劲步行去。

一掬熙和雾湿的风,轻轻拂动廊檐之下的木铎,奏出一阵铮铮淙淙的乐鸣声,虽然空气之中撞入了一串清越的声响,却是将气氛推向了极致的阒寂之中。

此处无声胜有声。

裴丞陵听到吴钩的步履声,朝着他渐行渐近:“世子爷可是忘记,我此前同你说过什么了,别再让我逮着你对主子,做出任何逾矩的行止,否则,我出手就绝对不会这般轻!”

裴丞陵掩藏在袖裾之中的腕骨,一片苍青筋络,以摧枯拉朽之势,遽地虬结暴动起来。

他的眸底,渐渐聚拢起一重极其阴鸷的霾意,片晌,冷淡地半侧过身,咬字问道:“本世子送她书信,逾矩吗?”

吴钩无意和裴丞陵对视之上,此一瞬,他俨若在注视一座窖藏千年的、苍冷、空旷且寒寂的冰原,大片密不透风的冷灰深霾,聚拢在少年漆色的瞳仁之上,霾意根本无法揉散,一丝一毫的光也探不进。

他的眼神,吸纳了残夜与浓雾,其质地,极具压迫感与侵略感,俨若深渊,稍微一不留神,随时可能深深跌坠入深窟之中。

彼此目色交错的间隙,吴钩觳觫一滞,他很少看到这般模样的世子爷。

倘若说上一回,他的神态是带了痴醉的迷恋,那么,这一回,他是露出青森獠牙的一头荒原孤狼,阴鸷,暴戾,凶狠,冷锐,弑气浓重。

想要趁着敌方露出软肋之时,便快准狠地扑上前,撕咬对方的死xue。

吴钩双足似是生出根柢来,僵愣在原地,悉身动弹不得。

长达数秒的怔然后,吴钩适才寻觅回自己的嗓音,咬牙切齿地道:“她是你后娘,世子爷不该敬她、尊她么?你送她情信,这是要将逝去的归义伯置于何处,要将主子置于何处?”

裴丞陵极淡地笑了一下,用纠正的口吻道:“拿回身契前,我确乎一直敬她尊她,不曾有半丝半毫的逾矩,但拿回身契后,她不再是我后娘了,我跟她,不再有继子与后娘之间的关联,就算是有,那也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

“再者,我父亲娶她过门时,不久便病逝了,两人有名无实。”

裴丞陵思及了是什么,唇畔笑意益深:“柴溪确乎有句话说得不错,玉娘确乎不该守着死人的灵牌渡过一世,这是对她人生的蹉跎,我也想清楚了,要对她的人生负责。”

吴钩没料到世子爷居然会这般反驳,一时哑口无言。

他不懂女子的身契有什么具体的讲究,但他明白一桩事体,那便是,只要裴丞陵还与宋枕玉同居于这归义伯府的屋檐之下,如此,小世子便必须遵循身份所带来的规训。

不过——

裴丞陵显然将吴钩的把柄,深深拿捏在手上:“吴钩,你莫要了自己的本分。段教头乃是泾川将军的家将,目下负责在关中书院教授射课,我随时可以绑你去见他。”

吴钩磨刀霍霍,一刀仿佛扎在了棉絮之中:“……”

身世,素来是他最大的软肋。

吴钩满腔的质询,在裴丞陵的三言两语之中,就这般折戟沉沙。

裴丞陵适时捕捉到对方的愠意与愤慨,这是受到威胁之人想要狗急跳墙,偏生又寻不到法门的徒劳表情。

裴丞陵薄唇轻抿出一丝笑弧。

天将明,东方的曙色将燃欲燃,一穹的天色,逐渐照亮他的面容,话辞也变得清晰而低哑:“你该明白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方才这一幕,你应当知晓该不该看。”

气势震慑的火候足够,裴丞陵不再赘语与施压,转身朝着庭中劲步行去。

本来他有不少时间,去焚毁这一刀墨纸的,但因为吴钩这一枚绊脚石,延宕了不少时间。

裴丞陵不想再等了,否则,宋枕玉起了早,发现他一大清早的在焚烧一堆纸,指不定会觉察到什么也不一定。

拎来一只铜盆子,裴丞陵摸出掩藏于袖袂之中的一刀情信,燃起了火折子,正准备将纸牍,悉数扔掷于铜盆。

“到底该不该看,我不晓得,但我目下明白了一桩事体。”

裴丞陵扔火折子的动作,蓦然一顿,侧眸朝着吴钩望去:“你明白什么?”

吴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朗声道:“主子来了。”

裴丞陵心脏如悬鼓,怦然之间,漏跳了一拍:什么?!

他下意识朝着院门的方向望去,脑海里飞快地想着掩饰的托辞。

哪承想,纵目一望,院门前竟是空无一人,仅有蔡嬷嬷一人遥遥地熄了廊檐下的掌夜灯笼。

宋枕玉根本没有出现在院门!

吴钩分明是在诓骗他!

裴丞陵陡地意识到不对劲,心中打了个突,骤地回过首,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掌上的一刀情信,伴随着一阵窸窣响声,猛地教吴钩迅疾夺了过去!

裴丞陵眸瞳一缩,整个人先是僵立原地,大祸了。

事发突然,待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迫在眉睫的时局,已然逝去好几秒,姓吴的已经携着情书潜逃了!

裴丞陵太阳xue突突直跳,一晌飞身直掠前去,一晌沉声如霜道:“吴钩,书信还我!”

吴钩三下五除二翻身蹿上了梧桐树,堂堂皇皇翻开开头一页,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用粗嘎的嗓音诵读道:“玉娘敬启如晤……”

刚继续念读下去,他盘膝而坐的这一株梧桐树,便是剧烈地摇晃了一番!

吴钩擡眸,发觉裴丞陵已经飞纵上了梧桐树,作势要夺回他手上的情信。

吴钩哪里会教裴丞陵得逞,伶俐地袖了袖手,当下裹拥着情信,从梧桐树间疾掠而下,施展轻功,飞身蹿溜至飞檐之上。

吴钩一晌沿着拱角疾走,一晌温实地撚住情信,随机抽出另外一张情信,念读道:“连日疏于通问,却时在念中,海天在望,不尽依依……”

这种裹藏着少年心事的稚拙书写,居然被人在广庭之下念出,虽然说暂且无人闻见,但也教裴丞陵弥足局促。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悸颤的时刻,听得五内摧伤,肝胆郁愤!

他素来是极淡定的人,但面对此情此景,也难免彰显出一丝少年的气性,整个人如一锅水,庶几要沸腾燃烧起来,目下亦是施展轻功,一记震袖踮足,以上房揭瓦的姿势,连纵带跳,奋身直追前去。

二人在蘅芜院中各座屋宇上,兔起鹘落,你追我赶。

屋梁之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槖槖履声,俨若一记飞湍瀑流般的急奏。

裴丞陵的耐力比吴钩要高得多,比及吴钩奔逃得气喘吁吁时,他遂是趁胜追击,身影若雁过无痕,一举夺过吴钩掌中的那一沓情信:“还我!”

恰在此刻,宋枕玉被屋脊上,那堪比马踏飞燕般的震动,彻底吵醒了去,光尘正在她屋中颠簸淋漓,嘈嘈切切错杂弹。

这俩孩子,最近打架的次数,是不是有些频繁了?

她揉了揉太阳xue,从容不迫地披衣起身,步出庭院,借着朝暾时分渐亮的曙色,往屋梁之上远眺而去。

果真是见到了,正在厮打揪扯当中的两人。

又双叒叕是狼崽子和豹崽子。

宋枕玉匪夷所思地望着上房揭瓦的他们。

前几日的晚上打过一回,目下,这不,大清早的,又打起来了。

宋枕玉定了定神,凝声道:

“裴丞陵——”

“吴钩——”

“你们二位,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裴丞陵闻言,适时看到了宋枕玉,整个人怔了一瞬,这倒被吴钩钻了一个空子,他趁机掳走裴丞陵掌中的情信,干脆利落地翻身下檐,将情信递呈在宋枕玉眼前,心直口快地道:“这是世子爷嘱托我交给主子的!”

裴丞陵:!!!!!

宋枕玉:?????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