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2)
少顷,宋枕玉取了一样物事出去,说:“此前,你所写的一封信,我其实没有焚毁,尚还保存完好。”
在无瑕月色与盈煌灯火的交相掩映之下,裴丞陵看清楚了宋枕玉手掌上所执之物,如她所言一致,竟然真的是他畴昔写给她的信。
偌大的内院,一时之间陷入阒寂之中,裴丞陵的心绪,携同灯火一起坠落在地,他想要说些什么话,但喉舌复上了一阵湿涩,教他一时之间难以言语。
宋枕玉将信劄递还至裴丞陵的掌心上,“这是你的信劄,我今次将它还给你,你且收好。”
事态的发展有些超出裴丞陵的衣料之外,宋枕玉骗他的事,与他所预想的根本不一致。
掌心上是沉甸甸的重量。
裴丞陵怔了怔神,垂眸下视。
他所写的情信,萦绕着一阵淡淡的桉油幽香,是宋枕玉身上独有的香气,这意味着,她将他的情信贮藏在身边久矣。
裴丞陵的心中某一处极其柔软脆弱的位置,剧烈地颤晃一下,继而是深深塌陷了下去。
宋枕玉此前明明说过的,他所写的信,是焚毁了的。
可是,真相是,他的情信被保存得完好无损。
这是裴丞陵始料未及的时刻。
——「宋枕玉,原来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啊。」
宋枕玉见裴丞陵反应寡淡,容色亦是黯然,以为他因为她骗他的事儿生气了,她遂是开口安抚道:“不好意思啊,现在才跟你说这一桩事。那次你送信来,我觉得你应以学业为主,同时,我也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情,不过是一种后辈对前辈的一种敬仰罢了,所以,我想了很久,决定假意欺骗你说,我将信焚毁掉了。”
宋枕玉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道:“都过去这般长的时间了,我觉得世子爷应当是走出来了,所以,才决定道出真相。”
少年的面容浸裹在一片虚实未明的晦暗光影之中,晌久,他只说了一句话:“玉娘,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搁放在畴昔,宋枕玉定会峻拒。
但在今朝,她变得有些踌躇。
少年说这一席话时,眸眶熬红,眸色浸润着一线水色,鼻翼一翕一动,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宋枕玉愧怍感更为浓烈,酝酿在唇齿之间的拒辞,变得进退维谷
一番思量过后,对他说:“你摆放好自己的感情了么?”
裴丞陵鸦黑的睫垂落下来,是几分委屈落寞的模样,他吸了吸鼻子:“我哪次不听玉娘的话?”
少年的嗓音氤氲着一团浓郁的水汽,话至尾梢,声色变得嘶哑极了,俨似磨沸砂,碾磨在宋枕玉的耳屏处。
是啊,小世子哪次没听她的话。
在绝大多数的朝夕共处的时刻里,他真的好乖,好听话,早熟且懂事,事事为她分忧。
裴丞陵应该是宋枕玉带过的,最省心,也是最值得她骄傲的,一届学生了。
虽然还没春闱,但宋枕玉能够遇见他未来位极人臣的时刻了。
真是心生感慨。
而且,小世子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极为剀切与真诚。
宋枕玉相信了他,觉得他应当是放下了,对她的那些不恰当的感情。
甫思及此,宋枕玉点了点首,徐缓地敞开胳膊,对他说:“好。”
话音甫落,一道峻挺清隽的身影,扑面而来,裹挟着如有实质的压迫感,一阵清郁凉冽的薄荷香气,如密不透风的网,由远抵近地包藏住她。
宋枕玉被裴丞陵揽入怀中,他的臂膀,劲韧且硬实,横抵在她的腰窝和肩颈之间,力道之大,庶几要将她深深揉碎在他的胸.膛前。
宋枕玉起初没有防备,敞开的两条胳膊,僵滞地悬在半空之中,不知该如何安放。
少年的下颔,硬朗而分明,抵在她右侧的颈窝处,喷薄而出的鼻息,微微的烫,如一枚羽毛,撩扫在她肌肤上,掀起了一阵痒意。
宋枕玉没有看到少年阴谋得逞的偏执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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