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2)
洒金般的光,幽幽然从漏窗之外倾落而至,将她的玉容髹染得暖和且柔软。
少年垂下眸心,稍稍俯住了身躯。
这一时辰,柴溪行将来唤主子起早,尚未入内院,便是见到那竹门纱帘之上,一片柔淡的光影掩映之中,一道修直峻挺的少年身影,温柔地覆抵在女子身前。
柴溪见状,稍稍怔住,顿住了前行的步履。
世子爷为何会出现在宋枕玉的屋中?
裴丞陵半阖着眼眸,劲韧结实的双臂半撑在床榻前,浅浅吻住女子白皙匀腻的额心。
是温柔到了极致的一记吻。
此一刻,世间俨似陷入一种长久的沉寂之中。
柴溪显著地怔了一下,两手绞着,不知当作何反应。
她是该当做没看到世子爷亲吻主子,还是该识相地暂先避一下嫌呢?
柴溪心中一时颇为踯躅,世子爷心悦于主子,这一桩事体她是知晓的,他给她写过情信,当时,宋枕玉还吩咐她拿火盆过去,焚毁了一堆废纸,以混淆视听——至于那一封真正的情信,反而被她细致地收藏起来了。
柴溪是旁观者,将主子与世子爷二人的感情纠葛,看得很分明,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她不算笨拙。
她能笃定,世子爷对玉娘有意,与诸同时,玉娘未尝没有对世子爷动过心,否则,凭她那豁达开朗的行事风格,必定早已焚毁世子爷所写的那一封情信,教世子爷彻底死心。
但主子并没有这般做,到底心中是有慈悲与恻隐,甚或是潜藏着一丝连她也不自知的情愫。
三番权衡之下,柴溪决计自己还是先避嫌为好。
她转而去了吴钩的院子,打算教他起早,但吴钩早就醒了,醒得比她还早些。
吴钩正在预备去马厩帮裴丞陵备下马车,好让世子爷能在卯时前能适时去应付殿试。蔡嬷嬷这端亦早已是醒的了,正在筹措早膳,因为今次要去金銮殿上参试,她早膳筹措得格外丰沛。
当下,两人见着柴溪空空而归,蔡嬷嬷问:“玉娘和世子爷么?还未起么?”
柴溪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面上陷入一片沉思,她字斟句酌着,此际大脑乱入浆麻,委实有些不知当如何开口。
吴钩嗅出了一丝端倪,行近前去,好整以暇地观摩:“你的脸,怎的这般红?”
言讫,他大掌抵在她的额庭上,不客气地探了一探,纳罕地道:“……额心也没并未烧起来,你没感染风寒,但脸怎的这般烫?”
柴溪下意识拍掉吴钩的手掌,避开他的触探,一叠推开数步,紧紧护着额心与脸膛:“胡说,我根本没有!”
吴钩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没有就没有,你反应这般大做什么?”
柴溪也不知当如何解释此中缘由,她愈是意欲按捺住脸上的滚热,这一抹滚热,却不受控地朝她的肌肤四处蔓延了开去。
柴溪瘪紧了嘴,眼尾蘸染了一丝胭红,倏然说道:“吴钩最讨厌了,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
吴钩闻言,有些怔然,不知晓自己方才的哪些话、哪些话辞,触了这小妮子的逆鳞的,感觉柴溪从未道出过诸如「最讨厌你」的话来。
他听了,纳罕之余,竟是不觉得抵牾,反而还挺喜欢的。他道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绪。
正纳罕间,裴丞陵来了中庭,道:“玉娘还在歇息,我先起早了。”
这话自然是对柴溪说的。
大抵是众人各有心事,一时之间,除了柴溪,也没有人觉得他里的蒙昧之处。
柴溪应承了一声,直觉告诉她,世子爷应当是知晓她看到了方才那一处场景。但世子爷并没有道明。
裴丞陵看向吴钩:“且先去备马车。”
吴钩领命称是,速速去了马厩。
段苓照例来护送他去金銮殿参加面试。
裴丞陵行将上马车前,眸色沉黯如水,与段苓道:“下次再有小动作,你的下场就跟那一条花蛇一样。”
段苓心下觳觫一滞,世子爷早就知晓那条花蛇,是她故意放在宋枕玉的浴桶当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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