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2）

宋枕玉的话辞，一如既往地平淡谦和，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波澜起伏，她瓷白匀净的面容之上，不见一丝一毫的矜喜，情绪教人有些捉摸不透。

裴丞陵细致地端详着宋枕玉的面容，老半晌也瞅不出端倪或是异况，心里认为她是发自内心的服了软，亦是真正在考虑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裴丞陵心底一直在告诫自己，对宋枕玉，必须徐徐图之，切不可再恣睢妄为了。

甫思及此，裴丞陵尝试性地伸出手修长匀直的手指，勾起了宋枕玉的小拇指，很轻很轻地晃了一晃。

宋枕玉身躯蓦地僵了一僵，她不欲裴丞陵触碰自己，但裴丞陵的力道，颇为强势。

明明态度是在服软，是在剀切地认错，但他具体的一行一止，终究还是有些霸道与强势的。

宋枕玉挣扎不过，遂是仅能随着裴丞陵去了，但老半晌，裴丞陵仍旧没有松手的趋势，宋枕玉偏眸乜斜他一眼，嗓音不凉不温的：“握够了没有？”

裴丞陵一下子识趣地松开爪子，鸦黑秾纤的睫羽低低地垂落下来，一掬烛火掩映于他轮廓分明的棱角上，这般就衬得他面目乖软温驯了，像是一匹很好薅的小狼崽子。

宋枕玉揉了揉渐渐发胀的太阳xue，淡声道：“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这是在变相地对裴丞陵下驱逐令了。

宋枕玉的口吻其实并不算客气，甚或是显得疏离并且冷淡的，态度亦是不同以往。

但听在裴丞陵的耳廓之中，就显得别有风味了。

宋枕玉的嗓音与白昼有些不同，入夜之时，便是添了一些妩媚与娇嗔，听着便是有些酥骨夺魄。

裴丞陵心旌摇曳，削薄的唇角轻轻地抿了起来，他垂眸道：“好，玉娘早些休息。”

宋枕玉没再说话，阖拢上了眼眸，是一副行将就寝的面目了。

她在罗汉榻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少时，便是听到了一阵槖槖靴声，俄延少顷，便是传了一阵门扉转轴并阖拢的声响。

裴丞陵就这般离去了。

宋枕玉心腔之上一直横悬着的一块磐石，适才安稳地沾着了地。

一直绷紧的神经思绪，适才徐缓地松弛了开来。

宋枕玉因局促、紧张而微微躬起的背部，此一刻，适才舒展伸展开去。

定了定神，翻身起来，适才发觉自己的后脊处，隐秘地渗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发觉自己的掌心腹地这一地方，隐微地渗出了一丝湿腻的虚汗。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蓦觉自己所置身的空气，每一寸空气都是冷凉的，她重新掀被躺了下去。

一夜无梦。

翌日起早，柴溪早就捧着帨巾和盛装有热水的铜盆，在画屏背后静静候着了。

见着宋枕玉醒来，忙上前左右服侍着，且不忘留意着宋枕玉的面容并及身心是否安康。

宋枕玉被柴溪打量得有几分不自在，一晌接过帨巾拭面，一晌问道：“柴溪在看什么，我面容上有什么异况么？”

柴溪一本正经地端详宋枕玉的面容，半晌，忧心忡忡地道：“玉娘昨夜是不是没有休息够？”

宋枕玉「啊」了一声，道：“柴溪何出此言？”

柴溪将妆奁前的一面铜镜，捧至宋枕玉近前，宋枕玉仅望一眼，悉身怔了一番，镜面之中的女子，一夜之间，卧蚕下方添了不少晕黑。

宋枕玉顿觉语塞：“……”

不实相瞒，昨夜发生了那一档子事儿后，她整一夜都没合眼过，一直延延挨挨，延挨至差不多寅时初刻，才勉勉强强地阖了眼。

柴溪道：“主子可是做了噩梦？”

一晌说着，一晌拿出一瓶醒神明目的薄荷药膏，细细地匀搽在她的太阳xue处。

宋枕玉原是有些混沌的思绪，一下子被一种辛凉好闻的气息，冲淡得一干二净。

她确乎是做了个噩梦，梦里尽是小世子的身影，什么面目的都有。

不过，大多数的场景，都是她被压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枕玉摇了摇首，问起正事：“昨晌世子爷殿试毕，结果如何了？”

因为梁燊的出现，她尚未一直问及裴丞陵的殿试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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