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2）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玉娘会是借尸还魂吗？」

这个心念，俨似一尾深深潜于深海之中的游鱼，伴随着一阵敲金击玉般的掠水声，幽然跃出了裴丞陵的脑海之中，在他的心腔深处，遗留下了一阵雾漉漉的深色痕迹，但很快，这一尾游鱼便是被摁入了水底。

裴丞陵委实不大相信，宋枕玉会是借尸还魂。

梁燊是借尸还魂，他或许会相信一些，但论及宋枕玉的话，他就有些匪夷所思。

崔珩在旁出谋划策：“要不，裴世子不若试探一番玉娘，问她一些过去的事，看她能不能应答上来，若是不能应答上来，那便是显得很可疑了。”

裴丞陵的容色淡到几乎毫无起伏，目色冷沉如霜，不温不凉地淡扫崔珩一眼。

这一瞬，崔珩如置身于冰窟之中，亦或是沉陷于奇寒冻骨的时节里，一股凛冽而凌凌的寒气堪堪罩定而来，从他的头顶笼罩于他的足心。

崔珩意识到自己又道错了话，但他多番思量，觉得自己所述的这一席话，没什么毛病。

这厢，只听裴丞陵道：“我不会试探玉娘的，我信任玉娘。”

裴丞陵觉得因为梁燊一事，宋枕玉已然同他生出了一丝罅隙，这就相当于大扣印象分了，裴丞陵不想再给宋枕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平心而论，宋枕玉到底是不是借尸还魂，对裴丞陵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并不在乎自己所衷情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喜欢的便是一位名曰「宋枕玉」的女子。

仅此而已。

裴丞陵可以显著地想象的到，若是回府后，问宋枕玉关于借尸还魂一事，此话落在宋枕玉的耳屏处，他这是相当于质疑她的真实身份了。

玉娘明面上会从容应对，但私底下，按她那敏锐细腻的心思，她定是会同他生出更多的间隙与隔阂，甚或是，生出逃离之心。

这根本就不是裴丞陵想要的局面，他会竭己之力，将一切阻碍因素摒除掉。

关于宋枕玉到底是不是借尸还魂，对于裴丞陵而言，已然是不再重要的了。

他根本不在乎。

跟裴丞陵待久了，崔珩亦是养出了一身擅于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深深忖量了一番：“你投奔了段党，当如何寻她解释？”

一抹凛色掠过裴丞陵轩昂峻峭的眉庭，俨似一座嶙峋的山川之上，罩压下了一片霾意深重的厚云。

崔珩见他没说话，觳觫一滞，拍案而起，道：“裴世子，你站队于段党的真实缘由，只有太子知，皇城司知，我知，除了三者之外，旁人便是不知情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但玉娘不一样……”

崔珩没再讲下去，字斟句酌地，小心翼翼地问道：“裴世子在殿试上的一举一动，已然传遍了整一座长安城，玉娘势必也获悉了全闻，裴世子当如何寻她解释呢？”

——毕竟太子李奭郑重其事地交代过，这一桩「诱敌深入」之计策，知情人越少越好。

简言之，知晓内情的人，越多的话，越是对以太子代表的党派越是不利。

在时下的情状之中，裴丞陵遭遇两种选择。

要么对宋枕玉坦诚其事，这般一来，她至少能对他保留一些好感，不会生出抵牾亦或是误会。不过，若是让宋枕玉知情的话，就悖逆了太子李奭当初郑重其事的交代，乃属是不忠的征象，李奭会对他生出疑心。

要么不对宋枕玉坦诚其事。

这般一来，他能够赢取太子李奭的进一步信任，日后的仕途，必是能够一路通畅无阻，青云直上亦是不在话下。

——但宋枕玉呢？

她会如何看待他？

会误会他么？

亦或是，对他生出厌离之心？

这些局面，皆是裴丞陵根本不欲看到的，他殷切祈盼着自己能够做一些事情，讨宋枕玉的欢心，增加她的好感，可是，在时下的光景之中，他所做的事，以及行将要做的种种，皆是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裴丞陵的心情，一时之间变得颇为复杂。

今晌对宋枕玉是否坦诚，似乎是今后两人关系的分水岭。

裴丞陵陷入深忖，他生平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大可以放弃仕途，只消宋枕玉一句话，他随时都可以卸下乌纱帽与那一身襕袍。

裴丞陵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性情都不曾发生什么变化，想当初，宋枕玉将裴仲恺从蘅芜院的顶檐处踢踹下来时，老太夫人靳氏在沐福斋意欲发卖宋枕玉，裴丞陵当时的做法，便是以世子之位作为筹码，若是宋枕玉被驱逐出了归义伯府，那么，他也不可能会待于归义伯府，定是会选择追随于她。

易言之，宋枕玉在何处，他便是在何处。

因于此，今下若是李奭所设下的局，不利于裴丞陵的筹谋，那么，他绝对会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什么官位，什么仕途，他都可以弃置。

失了宋枕玉，他的人生便是失了色，再去追逐一些功名利禄，那有何意义？

「但是……」

裴丞陵鸦黑的睫羽，静缓地垂敛了下去，浅绒绒的睫羽在卧蚕处聚拢成了一道浓深的翳影。

当初，宋枕玉问他抓阄，是在考量他热衷于干什么事，他抓了文房墨宝，宋枕玉便是力排众议，送他去念书。

这一年当中，宋枕玉做了很多事——

送他一辆举世无双的轮车，让他成为全长安城少年最为羡慕的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