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宋枕玉委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阖拢了眼眸,再是徐缓地睁了开来,眸色定定地朝着灶台的方向凝睇了过去,灶台上的菜式,端的一式不落,不论是菜式还是色泽,皆是显得丰富,品相亦是显得极其上佳。
空气之中,不仅弥散着浓重馝馞的烟火气息,还有一股极其好闻的雪松冷香,这就像是流散于冬夜之中的霰雪,洋洋洒洒地飘坠于虚空之中,再从虚空之中喷薄于她的肌肤肌理上,在皮肤表层掀起了一层隐微的颤栗。
宋枕玉的指尖,徐缓地划过每一盅天青色瓷盘,瓷盘之上的菜式,弥散着一阵腾腾袅袅的蒸汽,这些蒸汽织成了一张极薄的雾,将宋枕玉浸裹在了其中,
宋枕玉见状,心中有一小块地方,轰然之间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地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本来是她为裴丞陵掌司厨事的,但在今时今刻之中,竟然是裴丞陵为她掌司了厨事,这般想起来,亦是教人心旌摇摇。
显然可证,裴丞陵的厨艺是比她要好些的。
刹那之间,一个念头,陡地漂浮上了宋枕玉的脑海之中——
「若是以后可以搭伙过日子的话,他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等宋枕玉意识到这一个念头的出现之时,她整个人俱是深刻地惊怔了一下,意欲究根溯源,只遗憾,这个念头已然是杳然无踪,无迹可寻了。
一抹滚灼的烫意,陡地浮上了宋枕玉的玉颊,因是羞窘与羞耻,她的后颈之处亦是悄然渗出了一丝黏湿虚薄的冷汗。
自己怎的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念头冒出来?
这也太荒谬了,亦是委实太荒唐了。
对方可是小世子,自己是他的后娘,虽然说彼此不存在所谓的血缘关系,但到底是有一份情缘在的。冲着她与世子爷之间所横亘着的这一份关系,宋枕玉便是觉得自己不能逾矩。
不过在此前,小世子从老太夫人靳氏那儿取回了她的身契,她目下是身契在手,明显是个自由之身了。假令她迁徙他处,一路南下的话,那么,在此生此世,自己将与小世子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两人就此将会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真的会形同陌路的,此生此世再也见不着面了。」这般一个念头,如一尾夜色之下凫水的游鱼,乍然悠悠甩尾,凭空纵掠而出,浮现于宋枕玉的脑海之中,俄延少顷,便是迸溅出了不少烂漫水花,不知为何,一种莫能言喻的郁闷之意,攫住了宋枕玉的心腔。
她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左侧心壁,此处地方,弥散着了一种隐微的绞痛和心悸。
这种疼痛,其实并没有这般明显,但它确乎是存在着的,如一块石砾儿,淤塞在了她的胸腔之中,她一行一止,一呼一吸,皆是能够切身觉知到这种郁结的存在。
宋枕玉暂且阖拢了眼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凉气,试图将心腔之中的这一股浓深的郁结,镇压下去。
宋枕玉一手撑在灶台之上,一手扶住腰肘,原地缓了好一会儿,胸线稍稍起伏了一下,这一股郁结,当下遂是如退潮了似的,徐缓地从她的胸臆之中冲淡而去。
在昏晦的光影之中,宋枕玉徐缓地睁开了眼眸,朝着门帘之外的少年身影,淡淡地观望而去。
裴丞陵正在养歇,似是注意到了宋枕玉的视线,他不疾不徐地擡眸了起来,浅绒绒的鸦睫擡了上来,邃深的眼眸晕染着一片淋漓的水色,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继而两腮是高高地鼓胀了起来,衬出了一副委屈而又可怜巴巴的楚楚容色。
仅一眼,宋枕玉的心脏便是轰然凹陷了下去,内心深处又有一小块地方,轰然塌陷了下去,教她一时无所适从,甚或是无从招架,要晓得,她对裴丞陵这一副卖萌的行相,从来都没有什么免疫力可言。
她从来就是很容易心软的人,一切的铁石心肠,在裴丞陵此处,庶几都要溃不成军,纷纷败下阵来。
这一个未来将会权倾朝野、权焰熏天的青年,此时此刻在冲着自己撒娇卖萌呢。
宋枕玉的心绪,在刹那之间,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都已然是新岁登科的状元郎了,今晌在长安城朱雀鼓外骑街之时,在外人面前不知多矜贵毓秀。
但唯独在她的面前,小世子卸下了这么一具矜贵隽冷的面目。
好像是滩涂之上的一个蚌壳,在外人的印象之中,它泛散着一股疏离而冷淡的冰山气质,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但在宋枕玉面前,这么一只敏.感的蚌,慢慢地张开了自己冷锐硬韧的壳,继而露出了壳内柔软而脆弱的部分。
并且专门只留给宋枕玉一个人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像是一匹性情遗世而独立的狼崽子,绝大多数的时刻,对外人露出了青森獠牙,唯独面对她的时候,这一匹狼崽子收敛了獠牙与一身锐冷的戾气,性情亦是即刻变得温和起来,还朝着她露出了雪白的肚腹,让她伸手抚触他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种近似于「人无我有」的感觉,教人心绪缭乱。
俨似一枚轻盈如雾坠叶,悠然跌入水潭之上,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涟漪阵阵,朝着四围无限的远方漫延开去。
宋枕玉不得不承认,在这一个特地的瞬间,自己委实是有些心动。
或许自己很早就心动了,但一直不曾觉察过罢了。
宋枕玉垂敛下了眼睑,秾纤夹翘的睫羽,如蝶翼一般轻轻扇动着,扇出了一丝轻轻浅浅的弧度,浅绒绒的睫羽,在卧蚕处聚拢成了一道深深的晖光,掩藏在袖裾之下的纤纤素手,左手拇指徐缓地摩挲着右手的虎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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