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1/2)
陈阿娇指尖捻着根甲线,线尾缠朵晒干的小菊——是石头生前种的品种,抬眼对刘妧道:“明日陪陛下去军户织锦坊看看。”
她指尖转着甲线,又道:“张婶领了十个军属学织,要把石头的甲线织成被面。”
目光飘向窗外织坊的方向,灯影里梭子隐约晃动,她声音轻了些:“张婶说,新兵盖着这被面,就像被前辈护着——经纬得一代一代缠,才暖得长久。”
夏至后两日,庐江军户织坊笼在晨雾里,织机“咔嗒”声穿雾而来。
锦藤步辇停在坊外,随侍宫人轻掀帘幕,刘妧与陈阿娇并肩踏入,坊内忙碌景象当即入眼。
张婶正教军属分线,线轴转得匀,她拍了拍身边军属的手:“线得匀着分,跟咱给爷们缝衣裳一个理,针脚歪了就不结实。”
王戍的儿媳俯身调甲线织机,机杼间绕着战死士兵的甲片锦线,红褐两色缠缠绕绕。她抬手拭汗时,腕上忠魂锦绳滑到肘弯,绳上铜铃“叮”地响,转头对陈阿娇笑:“太后您瞧,这机杼用锦钢做轴,甲线总算经得住重纬了。”
“石头生前总说他的甲线韧得能勒断刀,今儿试了试,还真能把梭子勒住。”她指着梭子钻过烽燧纹的模样,眼里亮着光,“像他当年偷偷给我塞纸条,总说‘线得钻进布,才像家’。”
甲线处理坊里,老陶正往火炉里添庆典剩下的锦钢甲片,火苗“腾”地窜高,甲片遇热发出“滋滋”声。
他用铁钳翻着甲片,边翻边道:“这甲片得烧透,不然拉不出韧线。”
“昨儿熔李勇那片甲,丝里还裹着点布——是他咬过的箭杆上的,牙印还在呢。”他突然笑了,眼角皱出褶子,把铁钳往炉里送了送,“勇儿当年帮我修熔炉,说‘火得旺,才配熔英雄的甲’,今儿这火,够旺。”
波斯商人阿罗憾捧着琉璃漏斗进来,漏斗颈缠了圈汉锦,是按汉军绑伤的手法缠的,还带着点他练手时的生涩。他快步递到陈阿娇跟前:“太后,用这漏斗滤甲丝,杂质会像沙粒似的沉底,丝能亮得跟西域琉璃一样。”
摸了摸颈上磨得发亮的锦坠——是当年汉兵给的,他指尖绕着漏斗上的锦线:“我爹总摩挲着这锦坠说,当年汉兵给咱包扎时,线结打得跟这漏斗上的一个样,还说‘线连着线,人就连着人’。”
越人骆越蹲在炉边看温,炉壁锦线温控器的指针稳稳定在柔丝区。他用竹片拨了拨火,火苗窜得更高,映红了脸:“这火候,跟我们越人炼铜一个道理,太硬就脆,太软又易断。”
目光落在炉边缠了越锦的铜铲上,他笑了笑:“祖父常说,早年跟汉军打过仗,后来一起修水渠,才懂‘刚柔相济’不是嘴上说的——得像这火候,不软不硬才正好。”
纹样设计间里,秀儿趴在案上,用狼毫临摹戍边地图当锦纹,案角压着块旧甲片——是她爹守玉门关时的,甲上还留着箭孔。
她蘸了墨,笔尖悬在锦纸上没动,喃喃道:“我爹信里画的烽燧烟,斜得跟咱家晒的布条似的。”
“他说风往东南吹时,烟就往家的方向歪。”
陈阿娇递过一套锦纸绘具,笔杆里嵌着英烈甲片碎末,墨水里泛着点灰——是掺了锦灰的。她指了指砚台:“试试这戍边墨,画烽燧时会泛银光,是用李勇他们的甲片灰调的。”
想了想,又道:“李勇总说,咱的烽燧得比星星还亮,好让家里人瞧见。”
秀儿落笔,锦纸上的玉门关轮廓果然泛着淡银。
旁边王小石头扒着案边,举着锦线算盘喊,算珠弹得脆响:“先生,算好了!十丈戍边锦要甲线八两!”
他指着算盘上的“8”字:“这是石头哥甲片的重量,我数过,他的甲片拆了正好能拉八两线。”
扒着案沿蹦了蹦,算珠哗啦响:“石头哥说‘八’是发,咱守的地得跟这线似的,越长越兴旺!”
染缸前,缸里苏木水红得深透,泡着战死士兵的血线。桑小娥用长杆搅着,杆头锦线滤网捞出点甲上的锈。
她用指甲刮了刮锈末,锈末落进水里,红色更沉了:“这甲血染料,泡了七七四十九天,色沉得跟烽燧落日一个样。”
搅的动作慢了些,她声音轻:“我哥生前总说,线染得这么红,是因为咱守的土地红,血洒在上面,才够味。”
陈阿娇接过染棒,棒头滤网捞出段细麻绳,还缠着半片箭羽——是李勇射穿敌营那支箭上的。她对着光转了转棒,丝线上的红发暗:“这颜色暖乎乎的,跟烽燧落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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