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2/2)
她把磁石凑近指针又移开,指针“忽悠”晃了晃,总偏半格,她皱着眉,往指针上呵了口气,白气罩在针上,慢慢散了:“这罗盘针总偏半格,上回王小石头说,越人在海上看星星辨方向,不用这铁针,倒比这准。”
王小石头举着个牵星板跑过来,板上的刻度磨得发亮,还刻着“北斗”“南十字”的小字,板边沾着点他刚摸过的海沙:“秀儿姐,周伯说这板能测星高,跟罗盘对着用,准得很!前儿天文坊的人来,说这板的刻度,跟《周髀算经》里的‘勾股术’对得上,不会错。”
骆越蹲下来,手指点着罗盘的修正轮,轮上刻着“子丑寅卯”,转起来“咔嗒”响:“俺们越人在海上,看太阳的影子辨南北,早晨影长,中午影短,影尖指的方向就差不离——你看,这轮转到‘午’字,针就正了,跟俺们看日影一个理!”
他笑了,指着眼珠:“陈太后说的‘磁偏角’,就是俺们说的‘日影偏’,老祖宗早摸透了。”
秀儿看着罗盘指针慢慢对准“子”位,眼睛亮了,翻开旁边的锦纸航海图。
图上的航线用墨线标着,暗礁处画着小礁石,还写着“七洲洋”“西沙”的地名,比周伯那本发黄的《更路簿》清楚多了:“您看这图,画得比周伯那本《更路簿》细,连礁石的形状都画了——您说年轻时在这儿撞过船,船板裂了个洞,舀了半夜水才靠岸,有这图,就撞不着了。”
周伯凑过来看图,指尖点着暗礁,指甲盖都蹭白了:“倒是细……这图上的‘更数’(航程),跟俺记的差不离,就是用钢笔画的,比毛笔耐潮,俺那《更路簿》,潮了就洇墨,字都看不清。”
边防海军站的炮艇“守波号”正劈波而行,浪头打在艇身的钢甲上,“哗啦”溅起白花,落在甲板上,又顺着钢缝流下去。
王虎站在炮位旁,手里捏着测远镜,镜里的靶船在浪里颠,像片叶子:“这锦钢炮,射程十里,比老炮远三倍!前儿测云仪说有南风,炮弹能打准——天文坊的人说,‘测云仪不光能看雨,还能算风速,炮准头能加三成’,比瞎打强多了。”
炮手老李正给炮装弹,弹壳是钢的,比老铁弹轻一半,他掂了掂,往炮膛里塞,动作比以前快了:“就是后坐力大,这炮架得钉牢,上回没钉紧,炮身晃了,差点打偏。”
他拍了拍炮身,炮身的钢纹被晒得发烫:“王虎你看,这炮身的纹,跟巨舰的钢甲纹一样,都是七遍火炼的,扛得住后坐力,比老炮的铸铁身结实。”
试炮的口令刚落,“轰”的一声闷响。
炮弹拖着烟砸向靶船,靶船“哗啦”散了架,木板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像撒了把碎银。
周伯在岸边看得直咋舌,手不由自主摸了摸胡须,胡须上还沾着雾水:“这炮……比老佛郎机炮厉害!以前倭寇的船靠近了才敢打,现在十里外就能轰,看他们还敢不敢抢船。”
他想起啥,叹了口气,声音低了点:“上回张货郎的船被抢,货丢了一半,他蹲在码头哭了三天,说‘再遇海盗,就不跑船了’,现在有这炮艇,他该放心了。”
王虎笑着递过块麦饼,饼用民生坊的保温锦瓷装着,还热乎,冒着凉气:“周伯您尝,这是新出的保温瓷,装干粮不怕潮,比您揣在怀里强。”
“前儿商船队说,有炮艇护航,到暹罗的货能多带两成,不用怕海盗,连船工的工钱都能涨半成,”他往炮艇上指,语气里带着得意,“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见了海盗就跑。”
暮色漫过港口时,巨舰的汽笛“呜”地响了,惊起一群海鸥,翅膀掠过钢甲,带起的风拂动刘妧的衣袖。
她从舰上取下块钢甲样本,压在“航海革新诏”上,朱砂印泥落在样本的纹路里,像海水浸过的红。
“周伯。”她朝码头喊,声音被风卷着飘过去,没带一点架子。
周伯正蹲在石阶上数船钉,闻言抬头,烟袋锅还夹在指间:“哎,陛下。”
“明儿随船出航不?”刘妧笑着扬了扬样本,阳光落在样本上,泛着光,“带您看看这船在浪里稳不稳,测云仪算的航线准不准,比您在码头瞅着实在。”
周伯把烟袋锅揣进怀里,搓着手笑,皱纹里还沾着码头的泥,脚步都快了些:“去!咋不去!俺得瞅瞅这钢船到底比木船强多少,要是真稳,回去就教徒弟们学这新法子,别总守着老《更路簿》上的‘船忌’过日子!”
长安“民生工坊”的机杼声裹着锦丝香,从窗缝里飘出来,混着院里的槐花香。
阿月踩着缝纫机的踏板,锦钢针头“哒哒”上下跳,绢布上的“戍边纹”慢慢铺展,像列着队的甲士,针脚密得看不见线头。
刘妧凑过去看,指尖差点碰到针头,被陈阿娇拉住,袖口扫过织机上的《四民月令》残页,纸角又卷了点:“这针比织室的绣娘手快,绣出来的纹也匀,没一点歪。”
“上回航海的船员来订冬衣,”刘妧转头对陈阿娇说,语气里带着点顾虑,“说‘船在海上遭了风,绢布磨破了好几件’,这钢针绣的边,经得住浪打不?别跟以前那样,穿两回就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