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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火王影归,井底无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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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的风没有止息。

像整个地下的气脉还沉浸在那片火羽光影之中,久久无法回到冷静。

尘妤紧握灯柄的指尖已经泛白,她试图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但胸腔仍被刚才那惊人的真相震得满是空洞。

宁凡站在井壁中央,半片火羽在他掌中轻轻颤着。

那颤动随着时间推移并未减弱,反而像有某种极远的力量在持续牵引。

井底的空气因此变得更薄,更烫,甚至能闻到石壁微微被灼热蒸出的淡淡焦味。

尘妤嗓音发涩:“殿下……你真的……打算确认这件事?”

宁凡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抬起手,半片火羽在指间晃动,光从羽翼的断口处渗出,在他侧脸上映出一道极锋利的明线。

那光使他的眉眼显得更冷,也更孤寂。

老人跪在地上,仍不敢抬头,像在惧怕某种足以改变族史的力量从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苏醒。

宁凡终于开口。

“火羽既已回响。”

声音低沉,像沉火压在胸腔中,“那便说明,他……还活着。”

尘妤轻吸一口气。

她本能想反驳——

蛮荒与中土的距离太远,消息更是断裂无数年,一个在火山祭礼中被献祭的婴儿……活着的概率近乎无。

但火羽的震动摆在那里。

那不是凭空共鸣。

那是血脉本能。

尘妤看着宁凡掌中的火羽,心中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预感再次浮现——

每当殿下的命运走到某个节点,他身上总会出现这种静得过分的冷意。

不像是平静。

更像是……

在深渊边缘稳稳站着的人。

尘妤压低声音:“殿下……若他真是……火王……”

宁凡抬眼:“你怕?”

尘妤眼睫轻颤,却没有低头。

“不是怕火王。”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坚定,“是怕您会因为兄长……把自己推入危险里。”

宁凡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不屑,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少见的、极浅的柔和。

像尘妤的话里有某个他很久没有听到的东西。

关切。

宁凡轻声:“这世间……无人可推我。”

尘妤心口一紧。

老人却突然用力磕头。

“殿下……不要去蛮荒!”

“那里不是中土,是火山,是枯骨,是人吃火、火吃人的地方——”

宁凡:“正因如此,我更该去。”

老人哑着嗓子:“可他若真成了火王……那意味着——他不再是您兄长。他是蛮荒神子的躯壳!”

尘妤皱眉:“你的意思是——火王可能已不再是姒无晦?”

老人痛苦地闭上眼:“火山祭礼不是活人能承受的……能从火海中爬出的……往往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井底的空气骤然冷下去。

仿佛所有火光都被那一句话压得发出黯淡的呻吟。

尘妤咬住下唇:“所以蛮荒人奉他为火王,是因为他……成了某种火祟附体之物?”

老人低着头,声线带着岁月磨出来的恐惧。

“火脉太盛……反为灾祸。”

“他们相信,能在火山爆发中生还的,是‘火之怒’的容器。”

“所以……火王并非王。”

“而是……被束缚的火。”

尘妤浑身冰凉:“那他会不会……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老人不敢点头,也不敢说否。

只是跪得更深,想要用这姿态来求宁凡放弃。

尘妤转向宁凡,声音倏地发干:

“殿下……如果您真的找到他……他未必会把您当成弟弟。”

宁凡垂下眼,指尖轻抚火羽断裂的纹路。

那断痕很深。

像被某个绝望无比的母亲,亲手折下的。

他轻声道:

“我知道。”

尘妤心尖一颤。

宁凡抬起头,眼底深处的光极暗——

不是悲伤,而是某种沉稳到极致的决意。

“但我也知道,他若真活在火山之下。”

“那他……比我更痛。”

井底的风在这一刻突然停息。

仿佛整片地下都被宁凡的声音压住。

尘妤喉咙发紧。

老人呆呆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被族脉抛弃、被皇权推向泥沼,却仍能以这样的语气谈论血脉的人。

像看到先皇年轻时的影子。

又比先皇更加沉静,更加冷,也更加……可怕。

宁凡静静看着火羽。

“母后把火羽折成两半。”

“她把一半留给我。”

“另一半给了他。”

“若我不去——”

他收紧掌心,火羽被他的指间压得发出极细的裂响。

“那母后折下火羽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意义。”

尘妤的声音终于破裂:

“殿下……你是帝王……你不能——”

宁凡抬眼,望向她。

不是拒绝。

不是反驳。

而是一种极深的、平静到近乎无情的坦然:

“正因我是帝王。”

“所以我必须面对。”

尘妤怔住。

宁凡继续:

“若我兄长真成了火王——”

“那中土与蛮荒之间,即将爆发的,不止是边境争端。”

“而是——”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火灾。”

尘妤浑身一震:“……火灾?”

老人浑身颤得像被雷劈中。

他嘶哑道:

“火羽……若完整……火脉将完全复苏……”

“那不是复兴。”

“那是……末日。”

井底的空气骤然沉死。

尘妤声音发颤:“为什么?”

老人抬头,眼里全是恐惧:

“因为完整的火脉……会让火种再度觉醒。”

尘妤愣住:“火种不是已经——”

老人打断她:“火种不是灭了!火种……只是睡着!”

尘妤心脏猛跳。

宁凡却不惊不慌,像早已料到。

老人呼吸急促,像要把胸中的秘密在此刻一股脑倒出:

“火种之眠,是靠断开的火羽……压住的!”

“若火羽完整,火种必醒!”

“火种一旦苏醒——”

“所有姒族血脉……都会被反噬!”

尘妤倒退半步,脸色惨白。

老人几乎哭喊出来:

“殿下!您不能让火羽合一!!”

“那会杀了所有火脉!!!”

井底一片死寂。

只有宁凡仍稳稳站着。

风从井壁缝隙吹入,擦着他衣摆,带起轻微的声响。

像火光在沉睡前最后的呼吸。

尘妤看向宁凡,眼中全是压抑不住的震骇:

“殿下……这意味着……如果您找到那位……火王——”

“若他愿意合火羽,火种会醒。”

“若他不愿意……火灾会来。”

宁凡沉静的侧脸在火光里被拉得若隐若现。

像是站在文明废墟上思索的大祭司,又像是即将亲自踏入火山深渊的帝王。

他轻声问:

“那么……若火种醒来,会怎样?”

老人浑身发抖。

“整个大地……都会燃烧。”

“万物化灰。”

“血脉……归烬。”

井底的温度,骤然压向心脏深处。

尘妤声音发着抖,却仍逼自己问:

“殿下……就算如此……您还是要去?”

宁凡抬头,看着井口那方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天光。

风从上方落下。

凉得刺骨。

他轻声:

“我若不去。”

“那他……就永远不会回来。”

尘妤怔在原地。

宁凡低下眼。

那半片火羽在光中微颤,像一只折翼的鸟,在呼唤它的另一半。

“火羽既断。”

他低声,“便要有人去……把它找回来。”

尘妤喉咙紧得无法呼吸。

宁凡抬步。

井底的影子被他拉得极长。

“从今日起。”

“我去找他。”

“无论……他是否还记得我。”

———

老人怔怔看着宁凡的背影,像看着一个注定要独自踏上火山的人。

尘妤想喊住他,却发现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

空气像被火羽的光压住,沉得她双腿发软。

宁凡走了两步,又停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

“蛮荒……火王现在何处?”

老人哽了一下,眼神里全都是难以言说的恐惧。

“在……在裂火山脉。”

尘妤皱眉:“那里不是……已经废弃了吗?数十年无人踏足。”

老人摇头。

“那里不是废弃……而是被封禁。”

“火山底下困着的……是火脉第一次反噬时留下的怨火。”

尘妤心下一沉:“那火王……为何会在那里?”

老人颤声回答:

“因为他能压住那些怨火。”

宁凡缓缓抬眼。

火羽在他掌心跳动得更急了,像是听见了远方某个呼唤。

尘妤意识到什么,瞳孔轻轻收缩。

“殿下……莫非怨火的来源,是火王之脉?”

老人没有说话。

但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叫人发冷。

宁凡轻轻垂下眼睫,像在将这些信息逐一放入心底最深处。

他问:

“他压了多久?”

老人艰难道:

“三十年……也可能……更久。”

井底的火光微微晃动。

尘妤想象那个画面——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被火山卷走,又在烈焰中被祭为火王,自此被困在烈火山脉下,独自压着那些足以毁天灭地的怨火。

三十年……

连哭声都被熔岩吞掉。

尘妤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抓住了。

她看着宁凡。

殿下此刻的侧脸极静……

静得像心中没有任何情绪。

但越静,越让人害怕。

宁凡轻声道:

“火王……若真是我兄长。”

“那他……是在替姒族……替整个中土……替我……撑着火灾。”

尘妤扭头,不敢看他。

老人跪得更低,额头抵在冷石上。

“殿下……您不能去。”

“火王不是人……是怨火的壳子……”

“您去……他会吞了您!”

宁凡抬起火羽。

火羽上的光在他掌心跳动,像在替他说话。

“他若吞我。”

宁凡淡淡开口:

“为何还要将火羽折半?”

老人怔住。

尘妤也怔住。

宁凡低声:

“母后若想让他吞我……为何给我一半?”

“若想让我避开他……为何又留下另一半?”

“火羽断开,不是为了分离。”

“而是为了……让我们能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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