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它是什么（1/1）

向下的阶梯陡峭而漫长，仿佛通往地心。头灯的光柱是我唯一的主宰，切割开凝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暗。空气越来越冷，那股甜腻的霉味逐渐被另一种气味取代——臭氧、冷却的金属，还有一种极微弱的、类似机房运行的嗡嗡低鸣，从脚下深处传来，仿佛这座巨塔仍在某种残存本能的驱动下，进行着濒死的运转。

阶梯的墙壁上开始出现非自然的痕迹。不是岁月的侵蚀，而是激烈的战斗残留——能量武器烧熔的凹坑、巨大的爪痕撕裂合金墙体、以及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喷溅状的污渍。一些地方散落着破碎的骨骼，穿着早已腐败的制服，保持着战斗或逃跑的姿态。

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被某种巨力拦腰斩断的骸骨，他的手指还扣在一把造型奇特、如今已锈蚀不堪的能量步枪扳机上。这里发生过一场绝望的保卫战。对抗的是什么？清道夫？还是别的什么？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同样布满战斗创伤。走廊两侧是巨大的观察窗，但大部分已经破碎，或者被从内部熏黑。我凑近一扇完好的窗户，擦掉厚厚的灰尘。

窗外并非自然岩层，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无数巨大的、冰冷的服务器机柜如同钢铁森林般向下延伸，望不到底。红色的故障灯和零星几个尚在运行的绿色指示灯如同鬼火，在无尽的黑暗中明明灭灭。粗大的线缆如同巨蟒垂落、断裂。这就是“伊甸”计划的一处核心设施？监视者的一部分？

一种渺小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我正站在某个曾经试图扮演上帝、最终却引来自我毁灭的庞大造物的心脏地带。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严重变形的合金闸门，似乎是被某种爆炸从外部强行破坏。门后泄露出的光不再是故障灯的红色，而是一种稳定的、柔和的白色冷光。

我握紧了能量手枪，侧身从闸门的裂缝中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圆形大厅，相对完好。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仪，此刻正投射出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系图，正是我手中金属圆盘上星图的放大版，细节无比丰富。无数光点和线条在其中流动。大厅四周布满了控制台和屏幕，大部分已经漆黑，只有少数几个还在闪烁着我无法理解的代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一侧的墙壁。那并非金属，而是一种巨大的、如同水晶般透明的物质构成。透过它，可以看到后面是一个灌满了淡蓝色液体的维生舱。舱体内，悬浮着一个……人。

他（或者它）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身体消瘦，面容安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无数细小的管线连接着他的头部和脊柱，延伸到他身后的复杂机械中。

一个还活着（或者说，保存着）的旧世界人类？

就在我被这景象震惊时，大厅中央的全息星图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个位于中央的、代表监视者的红色光点猛地亮度激增，疯狂闪烁！同时，星图边缘，那个代表此地的白色光点，以及我手中银箱的位置（星图自动标注了出来），被一条刺目的红线连接起来！

一个冰冷的、合成的、毫无情感的声音突然在整个大厅响起，回荡在死寂的空气里：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检测到高优先级‘火种’信号。识别：第七号‘方舟’载体。识别：潜在‘播种者’候选。启动最终净化协议。清除异常。”

我背后的银箱猛地变得滚烫！箱盖被内部的力量强行震开！那枚蓝色的“种子”晶体漂浮而出，悬浮在半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与维生舱里的那个“人”，以及中央的全息星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警告：检测到‘种子’活性化。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清道夫’单位优先指令覆盖。执行最高优先级清除。”

冰冷的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大厅的闸门发出轰隆巨响，正在强行闭合！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远处传来令人心悸的、金属被撕裂的巨响和那熟悉的、非人的嘶吼！

清道夫！不止一个！它们被直接从这设施的最深处唤醒了！正在向这里冲来！

我被困住了！带着激活的方舟，在这监视者核心的巢穴里，成了最醒目的靶子！

维生舱里，那个沉睡的“人”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