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六五二(2/2)
篮子里有玉米饼子、炒南瓜,还有一壶酸梅汤。酸梅汤被竹壶冰镇过,喝进嘴里,酸甜解渴,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阿强喝了一大口,连连拍胸口:“婶子,这才是夏天的味道!”
父亲慢条斯理地吃饭,我却忍不住多吃了几个饼子。母亲看着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干活就能多吃。”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饭后,我们躺在树荫下歇息。阿强拿根草茎叼在嘴里,眯着眼看天空,说:“你说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也挺好。虽然累,可心里踏实。”
父亲低声道:“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心里踏实么。”他的话让我愣了愣,忽然觉得简单的几个字,却说出了这些年我一直追寻却未必得到的东西。
风吹过,麦浪此起彼伏,蝉声不绝。树叶在头顶摇曳,光影斑驳。我靠在树干上,眼皮渐渐沉重,似乎在这片土地上,我终于能放松片刻。
午后继续干活。汗水顺着脊背流下,手掌磨得生疼,但我心里却没有那种压抑的痛苦。每一下锄头落下,都像是在和土地对话。
阿强总是开玩笑:“磊子,你城里待久了,手都嫩,得多练练。”我笑着回:“那正好,你练我也练。”父亲看着我们,不时点点头。
夕阳西下时,沟渠已经修得牢实。父亲站在田埂上,眯着眼望着整个麦田,长久不语。风吹动他的衣袖,夕阳把他拉得很长。我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力量:原来沉默本身,也能是坚守。
傍晚回到家,母亲在院里择菜。她抬头笑道:“今天收工得晚,快洗洗吃饭吧。”锅里炖着一锅豆角土豆,香气扑鼻。院外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笑声穿透晚风。
吃饭时,父亲难得说起:“这几天得抓紧,把东边那片也看看。”阿强笑着插话:“叔,放心,有我和磊子,准行。”父亲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夜深了,我坐在油灯下,写下今日的日记:
“第五十天,夏日午后。早晨清风拂面,父亲查渠,母亲煮粥;午间酸梅汤解渴,树荫下蝉声不绝;汗水、泥土与笑声交织,傍晚沟渠修实,夕阳下的背影长而坚定。日子虽苦,却让我心里渐渐安稳。原来,最踏实的幸福,不过是与亲人并肩劳作,感受大地的呼吸。”
写到这里,我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夜风吹进来,带着青草与泥土的香气。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整个村子沉浸在宁静中。
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点学会忘记伤痛。过去那些沉重的阴影,在这样的日子里,仿佛被晚风吹散,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