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 【第三十九章】(1/2)
39【第三十九章】
◎“这流萤是暖的,不知能不能暖了王爷的心?”◎
仲太后跟宋明潇说过,会出主意陷害襄平王妃,只要给她戴上杀人的罪名,她必会彻底万劫不复,哪怕襄平王要救她,楚帝眼里自然容不下她。
可如今,这个万劫不复的人,倒成了自己,
楚帝容色铁青,显然处于盛怒之中,从齿缝之中挤出几个字:“牵机药谁给你的?对朕实话实说。”
这是给自己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但宋明潇饶是再蠢也知道,绝对不能说出真相,这会将自己的家族推向万丈深渊之中!
事已至此,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做挣扎亦是于事无补。
宋明潇仍旧没有跪下,视线从襄平王身上落回楚帝身上:“药是我从黑市买的,本来是想要毒杀王妃的,但王妃身边那条狗过于碍眼,所以,我先打算对其处之而后快。”
在场近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王公贵族是明令禁止去黑市的,更何况,宋明潇买的居然是禁药!还有毒杀王妃之心!
桩桩件件都是杀头大罪!
楚帝愠而起身:“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善妒阴毒!”
宋明潇被吓着了,楚帝是她名义上的舅舅,舅舅素来宽和敦厚,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般大的火,更没有骂得这么严重过!
她突然笑出声来:“我善妒?阴毒?”
“那还不是被舅舅纵出来的!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舅舅就给我什么,我说我喜欢闻舟哥哥,舅舅不也是答应过我,要为我和闻舟哥哥主婚吗?”
“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罪臣之女!”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脸上忽地挨了一巴掌。
楚帝这一掌很轻,就像是打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一样,但却有轻易摆弄别人命运的压迫感。
哪怕极度生气,但他掴人的时候,仍旧沉稳自持:“够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嫌自己不够丢人?”
宋明潇脸歪向了一侧,整个人栽倒在地,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楚帝,又转眸看向了仲太后、严姑姑。
这三个人都是她的长辈,舅舅对她周到,皇祖母疼她爱她,严姑姑威严峻肃,无一例外地,他们都说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县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如今,他们却是打她,厌她,弃她。
母亲还在病中,无人来救她。
燕皇后于心不忍,温声劝和道:“知错悔改善莫大焉,闵元,你对王妃认错吧。”
“对她认错?”宋明潇一错不错地盯着沈春芜,慢慢行前几步,呵笑一声,念出她的名字:“沈春芜。”
沈春芜微微擡首,她看不到宋明潇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宋明潇面上带着浓重的厌憎,以至于连话音都是颤的。
“你觉得本县主做错了吗?我喜欢一个人,想要嫁给他,有什么错?””
沈春芜没有说话。
宋明潇想要朝前靠近,却被内侍拦了下来。
宋明潇恼羞成怒,道:“你尝试过那种追逐一个人背影好多年的滋味吗?”
“偏偏是你,搅乱了我的好姻缘,若是重新来过,我一定还会下毒!”
这句话听在沈春芜的耳中,她蓦然觉得极其可笑,又极其可悲。
案台上的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
严姑姑跪了下来:“圣上,县主神志不清了,开始说浑话了,为了不让她继续铸下大错,请圣上发落吧!”
现在楚帝完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觉得盛闻舟还真会给自己出难题!
宋明潇的身份很特殊,断是不可能斩杀的,虽然她的确歹毒,但做事需要留三分余地,两分给太后,一分给长公主。
楚帝压了压眉心,道:“太后,闵元是你管教出来的,你说怎么罚?”
三宫六院的嫔妃、朝中近臣都在此处看着,若是罚得过轻,就有偏袒之嫌,若是罚得过重,就显得冷情刻薄,两厢做法都易招惹闲话,也增添非议。
仲太后沉默晌久,似是身子不适,咳嗽连声:“闵元性情顽劣,说到底是哀家纵宠出来的,造成今日之局面,哀家心里也难过。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劝闵元向善,回头是岸。责罚一事,就全权教给圣上罢。”
皮球踢来提去,最终还是落到楚帝脑袋上。
楚帝思忖了一会儿,道:“既是如此,闵元今后就去寺里静心修行,非诏不得出。”
宋明潇如罹雷殛,楚帝这就是让她去寺里做姑子的意思了!
她如何可能愿意!
头发都剃光了,这不就让全京城都笑话了吗?!
方才的倔强一下子就崩塌了,宋明潇跪在楚帝面前哭着求饶,但皇帝布下的圣旨哪里有出去收回去的道理,吩咐苏迩带两人将她拖下去。
“皇祖母!……”宋明潇瞠目,一字一顿,“您不救我了吗?”
“哀家现在就是在救你。”仲太后单手撑着额心,眼角含着隐微的泪,“你且听圣上的话,好好去佛寺潜修罢。”
宋明潇身子歪倒在地。
老半晌没爬起来,还是苏迩吩咐两个内侍将她拖着立起来。
沈春芜听到宋明潇绝望的哭声,还有挣扎之间衣料的窸窣摩挲声。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自己也如宋明潇这般,被拖曳着带走。
绝望,辛酸,寒心……
种种的心绪,浮上心头。
帝王一句话,就能轻易翻覆了一个人的生死。
经过顾绾身边的时候,宋明潇斜过眼去,高高昂着下颔,敛住哭声,挣脱了开一条胳膊,手指遥遥朝着她指了指,嘲讽一笑。
顾绾觉得宋明潇的笑容分外瘆人,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宋明潇道:“原来啊,这真正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明面上对我恭谨从命,但背地里捅刀子。”
“如果有朝一日,本县主能回宫,第一个弄死的人,就是你。”
顾绾颤栗如筛糠,脸色苍白如纸。
宋明潇拆下了头上所有的金翠珠簪,悉数塞在顾绾的掌心里,笑盈盈:“本县主知晓你穷酸土气,所以,你现在还有一条贱命在的时候,要好好装饰自己,”
听着宋明潇的声音逐渐远去,沈春芜的心里,始终也没有感受到痛快。
今夜这一场局中局,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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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元县主铸下大错,本来牵连了长公主府,但因严姑姑揭发恶行有功,楚帝也就没有怪罪长公主了,但长公主听到闵元县主要被发落到京郊的寺宇里,从病榻上爬了起来,连夜进宫求见楚帝。
帝王自始至终没有见她,长公主就在崇政殿外跪着,后来跪了不过两个时辰,就晕倒在地,被擡回了长公主府。
其余的人都离开了。
楚帝本来想将盛轼叫到养心殿骂一通,骂他今日行事自作主张,也不是事先跟他这个当老子的通个气儿。
但看着盛轼与沈春芜相牵的手,楚帝骂人的话到底咽了回去,只吩咐他们翌日在来养心殿等训。
从储秀宫出来的时候,适值戍时牌分,沈春芜嗅到了由远及近的香橼气息,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今日替我解围。”
燕皇后刚好行到她身旁,忙扶起她,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本宫自然会为你撑腰。闵元的话,你也莫要往心里去,仔细生了误会。”
沈春芜道:“谢皇后娘娘的关怀。”
等叙完了话,皇后的仪仗离开了,沈春芜被盛轼牢牢牵着,他散淡道:“今后与皇后保持一些距离,不必日日去请安。”
沈春芜睫羽微微一颤,盛轼很少会提点她人际交往方面的事。
在她心中,燕皇后仁善宽宏,每逢她遭受旁人谤议之时,总是燕皇后出来为她开解左右。
似乎洞察出沈春芜的困惑,盛轼没有解释过多,只道:“有什么别的想要问的吗?”
沈春芜想要问得问题太多了,诸如顾绾为何会愿意揭穿牵机药是出自宋明潇之手,诸如严姑姑为何会告发宋明潇,诸如那个廖太医到底是真太医还是假太医,背后是受谁指使陷害颐嫔?
得知顾绾是主动找上皇城司坦诚罪行的,沈春芜有些愕讶。
原来,顾绾当初收到了宫女惨死后的脑袋,怕被顾家夫妇发现,她将脑袋埋葬在了庭院之中的树下。从那以后,她整夜梦魇,白日又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精神越来越憔悴落魄。有一日,顾绾竟是看到那庭树下好像飘着一道白色身影,虽然婢女说那白色身影不过是晾晒的衣物,但顾绾精神崩溃了,受够了这种疑神疑鬼的日子,她决定投诚。
顾绾揭穿一事,沈春芜可以理解,但是:“严姑姑为何要告发宋明潇?”
一般来说,严姑姑应该帮闵元县主兜底包庇才是,而不是自曝。
盛轼俯眸看着她,唇畔漾着笑:“你没见过严姑姑吗,严姑姑却是认识你。”
沈春芜想起自己帮长公主治疾一事还没说,遂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遭。
盛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她早已发现县主手中有牵机药,与其坐等东窗事发,不让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不,昨日的赏花宴,你把自己送上门去了。”
沈春芜恍然,看来,长公主府里,只有严姑姑是个彻彻底底的明白人。
不过,盛轼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口吻带着一丝揶揄,情绪不辨喜怒。
沈春芜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你生气了?”
盛轼淡哧一声,道:“你惹本王生气的事情,也远远不止这一桩一件。”
沈春芜一噎,认真解释道:“以我当时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得知长公主有疾在身,且久治不愈,我就嗅到此事颇有蹊跷,此中略作提点,一方面是保全自身,另一方面,亦是打算让公主府欠我一个人情。”
沈春芜抖机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盛轼也习惯了,唇畔漾起笑意,牵着她的手,慢慢在宫道上行走着:“你欠本王的人情,似乎也不少。”
“……”
沈春芜略显心虚,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廖太医,空有太医之名,而无太医之实,符叙也透露过太医院查无此人。无论是长公主的病,还是颐嫔假孕,都跟此人脱不了干系,他为何要这样做?背后受何人指使?”
这个人的出现,不可能是空xue来风,会是仲太后指使他做的吗?
若真是仲太后指使的,陷害颐嫔或许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陷害长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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