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物是人非(2/2)
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扑面而来,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李景隆,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为何突然问这种话?!”
“没什么。”李景隆咧嘴一笑,轻轻摇头,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是方才谈及往事,偶然想起,便随口问了出来,希望陛下不要介怀。”
他微微躬身,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恭谨:“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微臣这就退下了。”
“离京半月,家中妻儿怕是早已翘首以盼,也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说罢,李景隆对着朱允炆深深一礼,不等搭话,便直接转身径直向宫外走去。
步伐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背影在明媚的阳光下拉得很长。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仿佛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问话,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朱允炆愣在原地,望着李景隆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惊疑。
直觉告诉他,今日的李景隆,与往日那个虽战功赫赫却始终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安定王,几乎判若两人。
方才的那番话,绝非随口一问,背后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可究竟是什么,朱允炆一时之间却难以捉摸。
一阵秋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朱允炆紧了紧龙袍,深吸一口气,纷乱的思绪重新聚焦。
他想起方才奉天殿内的唇枪舌剑,想起吕思博惶恐的神色,想起齐泰眼底的不甘,更想起太后那道恰逢其时的口谕。
种种情形不断在脑海中交织,让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赈灾钱粮缺失一案,如今已经闹到了刑部,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已经很难。
此案牵扯甚广,吕家作为核心关联方,一旦查明真相,必然难以脱身。
可吕思博是母后的亲族,更是母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如何处置他,不仅关乎朝堂稳定,更牵扯到皇家颜面以及他与母后之间的关系。
朱允炆正思忖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而熟悉,带着一种独特的威仪。
他心中一动,转头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见过母后。”
来人正是太后吕氏。
她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宫装,衣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
领口袖口点缀着珍珠流苏,行走间无声无息,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常年居于高位的深沉与睿智。
吕后微微颔首示意,径直走到朱允炆身边,与他并排站在栏杆边。
“母后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么?”朱允炆面露迟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刚到不久,”吕后目光平静地望向面前的湖面,语气平淡无波:“安定王走了?”
“回母后,他也是刚走。”朱允炆点头回应,心中却泛起一丝疑惑。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吕后没有转头,依旧望着湖面,声音轻柔。
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朱允炆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含糊道:“没什么,不过是闲聊罢了。”
“真的只是闲聊?”吕后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朱允炆脸上。
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质疑,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掩饰。
朱允炆迎上她的目光,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认真点头。
顿了顿后,如实说道:“的确是闲聊,不过...”
“他问了儿臣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吕后的语气依旧平淡,可仔细看去,她放在栏杆上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问儿臣,父王在世的时候,更想让谁来做他的接班人。”朱允炆如实复述,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
“儿臣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追问之下,他只说是随口一问,随后便匆匆走了。”
听闻此言,吕后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眉头骤然皱起。
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猛地闪过一抹慌乱,快得如同流星划过。
随即她迅速转过头,重新望向湖面,掩去了眸中的异样。
只是握着栏杆的手指,力度又加重了几分,指节已微微泛白。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个消息。
随后忽然话锋一转,直接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安定王这次回京之后,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转变?”
朱允炆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李景隆在朝堂上的咄咄逼人,想起他方才那番意味深长的问话。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和无奈:“没有。”
“只是儿臣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难以修复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一切都真的变了。”他望着湖面,眼神迷茫。
“他也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儿臣看不透了。”
随着话音落下,朱允炆的脸上满是怅然。
曾经,他与李景隆兄弟情深,君臣相得。
可如今,权力的博弈、朝堂的纷争。
早已将那份纯粹的情谊消磨殆尽,只剩下猜忌与隔阂。
而一旁的吕后听到这话,缓缓眯起了眼睛。
眼底的慌乱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如同深冬的湖水,冰冷刺骨。
她望着湖面波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李景隆的那个问题,心中警铃大作。
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母子二人并肩站在栏杆边,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湖畔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仿佛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