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黑胡子南下江州城 采花蜂西奔衡山观（2/2）
大堂里，一家四口吃罢早饭，喝茶闲聊。小鸯懒洋洋趴伏桌边，面色无精打采，手中把玩一个人形木偶。赵氏看着女儿，问道：“小鸯，你怎么了？”高天霸把手敲着桌面，正言道：“你打甚么秋摆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女孩子不要趴在桌上，死气沉沉，太难看了。”高鸯端坐起来，问道：“爹，娘，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婆？我很想去看望老人家。”赵氏笑道：“鸯儿孝心可嘉。”高天霸哂笑道：“你还听这个丫头瞎掰？他有什么孝心？分明就是为了去找那个小乌鸦，这样就能逍遥法外了。”高鸯道：“这是顺便。看望外婆才是第一，找小乌鸦才是第二。”
高天霸闷叹一声，指责道：“你一个大户闺女，不好好学习贤良美德，琴棋书画，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去玩，以后谁敢娶你？”高鸯道：“嫁人以后，那就没得玩了，趁现在还有机会，那我得抓紧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有钱也买不到，不是这个道理吗？”赵氏笑道：“丫头变得伶俐了，还会举一反三啦！”高天霸指责道：“你还在给他帮腔弄调，袒护调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赵氏疼爱女儿，自是处处护着说话。
高鸯道：“小乌鸦说了，以后要有机会，他就会来荆州找我，这样就更好玩啦！”高天霸道：“小鬼精，三句话不离一个玩字，干脆玩死你这笨妞最好。”高豹笑了几声，起身背着包裹，挂上一副皮革腰刀。赵氏问道：“豹儿，你今天就要走吗？”高豹道：“我去江州湘姐那里。二老在家好好保重，不要为我牵挂担忧。”高天霸道：“男子汉去外面多走走也好，窝在家里也闷得慌。湘玉不是外人，去他那里玩玩也行，代我问候一声。”赵氏叮嘱道：“豹儿，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不必与人强出头。”
高豹拜辞父母后，正待返身出门。高鸯上前来拖住手臂，央求道：“哥哥，你行行好，也带我去外面走走如何？”高豹道：“你去干什么，当人累赘、拖我后腿吗？”高鸯道：“我会骑马，可以跟在哥哥左右，所以肯定不是累赘。”高豹道：“乱世江湖，凶险莫测。一旦遇上危急之事，你又保护不了自己。在我身边，只会让我多出几分顾虑，那我岂不是要寸步难行？”高鸯道：“哥哥不要看不起人，我很聪明，不怕危险。”
高豹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与他，朗声道：“拿着，诺大一个荆州，又不是没人陪你，非要跟我去做甚？就在城里好好呆着，不要任性妄为。”高鸯抓着银子，作揖道：“多谢哥哥赏赐。十两银子，够我吃喝三五个月了。”赵氏道：“小鸯，别为难你哥哥，他也是为了你好，不要过多纠缠。”高鸯挥手道：“那请哥哥安心上路。”众人回头盯看高鸯，满面都是惊愕之色。
高鸯见家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心虚挠头，嘀咕道：“为何这样看我？是我说错话了？”高天霸指道：“这个笨蛋，如此送行，真是骇人听闻。”赵氏扑哧一笑，指责道：“你这丫头，言语这般滑稽，也真不怕笑死人。”高豹也笑道：“我听得毛骨悚然，今天都不敢出门了。”高鸯笑道：“哥哥明天再走也不迟啊！”高豹笑了几声，走出府门，上马奔走去了。三人出门相送。
高鸯挥手道：“爹，娘，我出门去了。”高天霸招手道：“快把银子兑了铜钱。拿十两银子出门，也不怕被贼给偷走了。”高鸯返身回去房间，把银子藏入储蓄盒，改拿几贯铜钱出门玩耍。
再说云豹奔马赶去衡山，不出六七日，来到山下。此刻才近卯时，正是黎明之初。只见夜空星月已退半边天，群山入眼朦胧，时闻山中传来鸟语虫鸣。
云豹赏观一番山岭幽景，将马停在驿站里。入酒馆吃碗汤面，歇息一时，待得金鸡歌起，按刀踏上石阶。
大堂桌边，柳远城与冷贵吃着早点，对下象棋，小威则在桌边烧茶看顾。云豹走进门来，拱手道：“师叔，大哥，原来你们也这般早起。”柳远城笑道：“云豹这次回来得早。你先坐会，我这盘棋还没下完。”冷贵挥手打个招呼，自顾琢磨棋盘。
云豹招手道：“小威，快来敬茶。”小威应声倒茶。柳远城问道：“豹子，你从桃园谷来，没带回湘玉一封书信？”云豹嘴乖，捡好言道：“我问过了，师娘这回不带信物，只带一个口信过来。”柳远城道：“什么口信？”云豹道：“师娘放出狠话，只说师叔要是再不过去见面合好，可就没耐心等你了。”柳远城指笑道：“你这家伙，假传口信，自编自导。不过用心还是可嘉。”云豹惊奇道：“师叔怎会知道？”柳远城道：“我与湘玉夫妻一场，知己知彼。湘玉纵容有心，断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师叔知道是你在婉言曲意。”云豹笑道：“反正师娘也是这么想，我干脆替他说出来得了，不必藏着掖着。”柳远城道：“你这次上山来，不会没有缘故吧！”云豹喝口凉茶，答道：“师娘叫我来拿取宝物，就是那幅《贵妃赏花图》，所以我就过来了。”柳远城道：“莫非湘玉也想亲眼看看？”云豹道：“师娘说了，是拿这幅画来救人。”柳远城是个聪明人，思考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是用来送给井上先生，化解一场恩怨，对否？”云豹惊奇道：“师叔怎会知道？”柳远城也未解释，招手道：“你来，替我下完这一盘棋。只准赢，不能输。我去楼阁拿画。”云豹起身道：“没问题。”柳远城返身走去楼阁，云豹走来下棋，却随意使性，把棋走得乱七八糟。冷贵面色逐渐变得欢喜，却一言不出。
柳远城拿来竹梯，登上楼阁，从柜箱里找出那幅《贵妃赏花图》，撤了梯子，返身走去大堂。二人下棋片刻，冷贵突然将了一军，乐得拍手庆贺，笑道：“小豹，你死棋了。”云豹道：“你这么高兴做甚，咱们再来。”冷贵道：“我赢了五两银子，能不高兴？”云豹啐道：“你想蒙我，一盘棋便要五两银子，我又没答应赌博。”冷贵笑道：“我也不是与你对赌，我与叔父斗棋而已。”云豹指笑道：“好家伙，你却故意瞒着不说，这回被你坑了。”冷贵笑得手舞足蹈。
柳远城拿画走来桌边，问道：“豹头，这盘棋可是赢了？”云豹摊着手，意说输了。柳远城苦笑道：“行啊！我那双马单車，竟然输给一马一炮？敢情你两密谋好了，故意坑骗师叔？”云豹道：“早知这盘棋值五两银子，那我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师叔又不早说，怎能怪我？”柳远城指道：“尔等狼狈为奸，师叔早晚会被你们坑死。”冷贵问道：“叔父，这是什么东西？”柳远城道：“打开看看，此画价值昂贵，可得小心伺候。”
冷贵听得好奇，便与云豹左右展开拉直。瞄了几眼，不知高低，说道：“不过一副美人图而已，能值多少银子。”柳远城道：“豹子，画是你弄来的，你说此画价值多少？”云豹道：“据我估算，不会少于五万两。要是再过十年八年，那就价值连城了。”冷贵惊讶道：“一幅画，就值五万两银子？敢情不是说笑？”云豹道：“你也不仔细看看，这可是当朝传奇人物、大师吴道子手笔，李隆基御用第一画匠。”冷贵这才细看一遍，嘴里唏嘘惊叹。柳远城笑道：“两个粗人，不通古今事理，不学文房四宝，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冷贵见画如此价值不菲，瞬间刮目相看。毕竟陈湘玉如何为李慕妍说媒撮合高豹，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