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1/2)
令仪自接了博洛报平安的电报,心中自是欢喜,云旗同着元冬里外忙活着府中的大事。虽说博洛这回赋了闲,可为着两个人的婚事,府里到底多了些喜气。
谁知下午得安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见着令仪时,人已带了哭腔:“大奶奶,二爷他……丢了。”
站台上,得安擒了那小贼,谁知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孩子哭着哀求,说自己穷得没饭吃,家里又有人病了,扒窃实属不得已。得安一时心软,许了他些钱,便把人放了。再返身找博洛,哪里还有人影,先也只当他那爷着急回家不等他了。心里不免埋怨博洛没义气,只念着大奶奶的好,一点也不念着他。
可人去站台空,那行李箱子明晃晃地丢在地上,明显扭曲了形状,还有衣物从箱子边上散露出来。得安再不灵利也看得出,这箱子曾被当作武器,至少有人为的摔打,箱子里还有博洛特特买给令仪的礼物,除非十分紧急,否则博洛是不会丢下的。
得安终于意识到事情蹊跷,在车站找了一圈,并不见博洛,只是在车站附近一个小胡同里,抓到了偷他钱包的孩子。那孩子正与其他孩子分吃食,见着得安便要跑,被得安一把揪回来。
原来这一拨孩子都是扒手,今儿是有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特特地找到得安下手,就是为把得安引开。
得安不禁心惊,博洛一生戎马,想算计他的人无数,这些年却一个能得逞的,谁知如今没了军职却遭人算计,心里一时没了方寸,少不得先回府报信。
令仪也急了,以郭家和博洛在海龙府的声望,能在这个地界把他绑走的人掐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少不得先派人出去找,一拨人去了公署,专员带着警察抄进大德东,前前后后地找了,并不见人;又一拨人往山县商社求助,寿一不惜动用香椎藤在海龙府的情报网,确定此事与满铁并关东军都无关;再一拔人快马去了西安县,可大德东的煤炭所是无论如何进不去的,连陆五爷也没法子。
剩下的人沿着火车站周围一圈大似一圈的找,仍然无果。天色黑透时,云旗先一步回府,在大书房里寻了忧心如焚的令仪,悄声道:“煤炭所传出来的消息,二爷绝不在那里。”
令仪不由一惊:“你……”
云旗微微带了笑意,似在安慰令仪:“姑娘别问来源,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令仪的手指一根一根握紧,不由蹙眉合目,心里反转了百十个来回,忽然松了手,再睁开的眸了里闪出一道寒光:“云旗,把信得过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帮我办几件事。”
云旗只看令仪不语,听她说道:“第一件,去天成找姜先生,把铺子里所有值钱的死当都寻出来,分成几分子,找人带去拜山,全行省境内的大寨子都要拜到,告诉他们,寻到二爷我有重谢。”
“第二件,给奉天发电报,让外掌柜去找孙德胜和鲁颂,求他们务必打听到军部里的消息,若是有人容不下二爷的命,那我也绝容不下他的命。”
“第三件,让小石头现下就合了所有的账目来,把咱们能淘换出来的钱都预备下,若只是绑票,咱们这一半天就该接到赎人的信函,要多少都给,只求二爷无恙。”
“第四件,找人盯着大德东的动向,我总觉得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最后一件须得你亲自去,想法子找到小刀会的堂口。”
前几件事云旗还能安静地听着,及至这一件,不由心头一惊:“姑娘要做什么。”
令仪的眼底渐渐发红,一字一句似都从心口剜出来一般,带着肃杀的血气:“万一二爷……我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满铁、关东军、奉军还是……茉蓉,告诉他们,我愿意用商号的所有换一颗人头。”
云旗本欲劝说,思量良久,又不得不点头:“姑娘也别太着急,我想着二爷这样的人物,若是要他的命,就该直接放倒在站台上才对,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未必不是件好事,总有回旋的余地,这几件事我即刻去办。”说着起身就走,才出了大书房,就见元冬等在院子里,满脸愁容。云旗少不得嘱咐她几句,便急急地去了。
元冬忙忙地进了书房,令仪仍坐在案几前,眼睛直直地盯着地砖,方才倒上来的茶竟一口也没喝。“奶奶别急,二爷打了几十年仗都没事,哪里有不长眼的毛贼敢伤了他?就算一时落难,奶奶尚且能想法子找他,二爷也必人自救。”
令仪微眯了眼睛,仍盯着地砖,须臾方道:“但愿如此……”
沉沉一眠,博洛又梦见了十三岁的茉儿,八合帽趁出一张小脸,摇头晃脑地跟在他身后。“茉儿,别怕,有我在……”话一出口,眼睛便不自觉地缓缓睁开,可眼前的仍旧一切模糊不清,直如梦境,一张精致的脸晃在眼睛,博洛不由含笑,舌头却似酒醉之后地绵软,不听使唤:“茉儿……”
手臂忽然一疼,博洛微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人又昏睡过去。
这个梦太长太长,似再也无法醒过来。博洛在梦里看见了长顺、额林布、维桢、静嘉……
他们将他团团围住,满眼忧愁,博洛实在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才会让他们如此失望。忽然,他又好像回到了太爷的大书房,以剑指天:“长生天在上,郭布罗博洛以身起誓,若此书信是真,我愿受万箭穿心之苦,必死于非命……”
话音未落,眼前似有无数支羽箭飞来,直直地插进他的心窝,博洛只觉痛楚难当,整个人缩成一团,耳边似有人在呼他:“博洛,博洛,你怎么了?”
“你快看看他,怎么这一头的冷汗?他……他是不是在**……”
博洛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睁开眼睛,那张精致地脸又出现在眼前,一只细白的手拿着帕子轻拭他脸上的汗水,一股白玉兰的香味扑面而来,不是令仪身上的味道,令仪的香味总是清冷的,从不会这般甜腻,博洛的脑子渐渐清楚:“这是哪儿?”话一出口,不觉胳膊上又一疼,低头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拿着针管,把一种溶液推进他的身体里。
求生的本能让博洛咬着牙,狠狠抓住那人的手,将针管直直地拔出来,猛地起身直欲将带血地针头刺进那人的脖子。
谁知才一起身博洛便头晕目眩,身上的力气莫名地泄了,一阵恶心涌上心头,那人只轻轻一晃,就将博洛甩回**,只见他抓着床头,搜肠抖肺一阵干呕,急得身边的女人道:“你别乱动了,再动越发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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