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长姐就是最好的(1/2)
蕴梅轩,因轩外小院中种了数株老梅而得名。梅树枝干虬劲,此时已缀满星星点点、胭脂色的花苞,在薄暮寒气中蓄势待发。
轩内,数个铜鎏金云纹炭盆烧得正旺,银霜炭毫无烟气,只散发融融暖意,驱散一冬严寒。窗上镶嵌着莹洁的明瓦,映着室内灯火与窗外寒梅,自成一番清雅画意。空气里沉水香的甜甜暖意与洁净的炭火气氤氲交融,令人心神俱安,骨缝松泛。
放松,只是表象。
陆青端坐在厅堂中央一张长得近乎突兀的黄花梨木独板翘头长案后,背脊挺得笔直,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心头暗自咬牙。
傅鸣不是说...府中并无长辈吗?!
此时此刻,桌案对面,四道目光如炬,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魏国公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眸光如电的沙场宿将之相,稳稳端坐案首。身旁是眉眼精致、气质温婉的国公夫人。夫人左手边坐着傅鸣的二弟,容貌肖似,气质却更文秀,眉目间颇承其母风韵;右手边则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小姑娘,正扬着脸冲她娇憨地笑。
陆青垂眸,心头擂鼓咚咚咚敲得震天响。
这...便是傅鸣口中所谓的“府中恰巧只得他一人”?
这分明就是阖府上下,一个都没少!
目光扫过这张超长桌案,她心下哀叹:这是为了将她瞧个分明,连分案而食的古礼都省了。
垂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这身过于素雅的衣裙上,心头哀嚎更甚:
大意了!失策了!
早知是这般“三堂会审”的阵仗,便是再嫌累赘,也该换一身合乎礼数的衣裳!她疏懒惯了,素来不喜华服拘束,如今这般家常随性,在国公与夫人面前,简直随意得像来隔壁串门。
真不该信了傅鸣那番“自在便好”的鬼话!
此刻,一身素净的她,像...像什么来着?
是了。
活脱脱便是上回在西山,那只被她瞪恼了、一把抢过果子、扭身便窜上高枝的小猴。
不,她还远不如那猴儿。
猴儿抢了果子便能跑。
那她...能不能也心一横,扭头就跑?
陆青不着痕迹地抬眼,缓缓转眸,看向非要坐在她身侧的傅鸣。
斜斜地、狠狠地瞪过去一大眼!
傅鸣喉头一滚,不自觉地肩头微缩。
对面,国公夫人的眼眸倏然一亮。
哎哟!哎哟!
她那素来眼高于顶、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儿子,今日竟在个小姑娘面前,露出了这般...吃瘪的情态?!
她可是记得儿子天不怕地不怕,便是东宫也敢直面顶撞,能让他不自觉地矮下一头的人...
这瞧着清冷出尘的陆姑娘,果然是个妙人!
傅鸣神色自若,无视了母亲眼中那抹打趣,温声开口:“陆青,家父你已见过,容我为你引见家母与弟妹。”他目光先看向母亲,语气郑重:“这位是家母。”随即转向弟妹,神情温和了些许:“这是舍弟傅铮,小妹傅棠。”
他看向陆青,眼底闪过介于诚恳与心虚之间的神色,语气带上了一丝清晰的、解释的意味:“说来也巧...其实他们早从松儿口中听过你许多回了,今日总算得见。”
傅鸣话音刚落,傅棠扬着明媚小脸,声音清亮如莺啼:“陆姐姐!大哥在家总说起你,今日可算见到啦!”她歪着头将陆青细细一瞧,惊叹冲口而出:“竟真如大哥说的,陆姐姐这般好看,比画上的仙子还要灵动三分!”
小姑娘直白的赞美,像一捧清泉,霎时将陆青满心的尴尬与局迫浇熄了大半。尤其是傅棠娇憨真挚的模样,让只有一个憨弟弟的陆青,心尖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倏地软了。
陆青收敛局促,唇边漾开真切的笑意,先向国公夫人方向再度微微颔首,才看向傅家兄妹,清声应道:“傅姑娘过誉了。”
她先向静坐的傅铮颔首致意:“‘铮铮’然有金石之声,凛冽清刚,人如其名,好名字。”而后看向傅棠,清冷的音色不自觉融了几分柔软:“‘棠’字亦佳。傅姑娘灵秀,恰似春庭海棠,秾华照眼,芳馨袭人,果真名如其人。”
傅铮闻言,冲兄长眨了眨眼,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
傅棠则亲昵地挽住了国公夫人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娇声道:“母亲,您听,陆姐姐夸我呢!”
国公夫人被小女儿晃得眉眼愈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陆青,温言道:“小女顽劣,让陆姑娘见笑了。”她略顿一顿,笑容里带上一丝更亲近的意味:“我母家姓常,陆姑娘唤我常夫人便好。”
她嘴角笑意丝毫未减,眼风似有若无地掠过一旁正襟危坐、浑身透着不自在的长子,心头那点“看自家这头小狼吃瘪”的乐趣,不由得更浓了几分,连带着嗓音也愈发柔和:“说来也是巧了。原本今日,是该随国公爷一道往昌平别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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