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2/2）

现在的雨下得越发大了，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华英低着头脚步愈加匆忙，突然脚下一疼竟直直的摔倒在地，膝盖硬生生地磕在了台阶上，钻心刺骨的痛立马传来。似乎是在这漆黑的夜里终于找到了一条透着亮光的出口，她顺势坐在地上，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如洪水决堤一般涌现出来。

“公主缘何这般？”

蓦地，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像带着无尽的心疼与怜悯，她诧异地抬起眼帘，头顶上一把油纸伞为她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风和雨。

华英现在眼圈红红的，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在这暗沉的夜幕中透露着几分迷离的神态，她收起情绪，仔细地将眼前的这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惊讶道:“章公公？你怎么回宫了？”

向来只有皇帝器重的人才能当尚礼司掌印之人，执掌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前些天父皇和老祖宗出宫，章升理应保驾随行。是以她很是诧异，从未料想到会在这遇见他，现只感觉在难堪不已。人在狼狈之时最怕见到熟人，她现在满面泪痕哭成这副德行，被他看见，也不知他会怎样想？寒风冷雨，堂堂公主孤身坐在皇宫地上哭，与贫穷人家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样，让别人看见恐怕会被当成笑话讲吧！

章升低头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身形，华英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脸，带着几分不屈地转过身去，不与他对望。他站在原地未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将衣袍撩了撩在她面前蹲下，瞥了瞥她用手捂住的膝盖，柔声道：“殿下是摔倒了？”

她抱着双臂环着腿，眼睛低垂着不与他对视，紧紧咬着嘴唇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抬起眼睛看着她的脸，透过远处宫灯发出莹莹的光，映照着那张娇妍的侧脸。大概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她的面色平静如水，甚至显得有些冷硬高冷，对他透着不想搭理的意思。

尽管是自讨没趣，章升也混不在意，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去看看她膝盖上的伤势。伤处突然袭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痛得她低呼出声，那原本收回去的泪珠又一下子在眼眶里打转。华英气愤异常，立马打开他的手训斥道：“公公你在做什么？”

“奴才奉太后之命提前回宫，为不久后的中元节打点。”覆盖在他脸上的面具遮盖了他大半张面孔，那双狭长凤眼是唯一露出来的地方，此刻正窥觑着她，声音低沉，复又说道：“殿下膝盖上的伤口好在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及到筋骨。”

华英的泪流起来有些止不住，也不知是刚才那下痛的厉害，还是因为挂念步筠的事情。她一边抽噎着，一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转过头去，尽量平静道：“章公公路途辛苦，我现在很好没旁的事，就不劳烦你伺候，退下歇息吧。”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是说服不了章升，就是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一面强说自己很好，一面哭得停不下来，这样心口不一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的眉略微皱了皱，“入夜本就渐凉，外面又风雨交加，殿下怎么会跑出来，只身一人在这里？”说着停下来，目光悄然顺着她跑过来的路看去，语调提高，稍有调侃：“殿下是去翠玉阁，莫非见到首辅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