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2/2）

天幕一片灰暗，抬眼望着，似是一团浓墨就要泼洒下来，许杨跟在步筠之后，两人纵马离了宫门。

回到首辅府时大概已是过了巳时，两列金鹰卫如利剑一般守在门前，腰间陪着长刀，面容严肃，身形挺直，看着恍若狱前修罗。

众人见步筠策马而归，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步筠下马后，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沾湿的衣衫，应声后问道：“她在哪里？”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守在门前的一个侍卫拱手道：“大人不在府内，我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就安排那女子在府内偏厅里待大人回来。”

步筠淡淡应了一句，将马交给下人便迈步进了府门。这时的雨势已是少了很多，又变成了朦胧细雨，在薄雾中看着各式亭台楼阁，倒是称了那句“高低冥迷，不知西东”，这般看过去，倒是多了几分水墨江南的意味。

走过一道长廊，成片的花树枝条便映入眼帘，打眼看过去，疏月亭中站着一道身姿绰约的身影，身着一身淡蓝布衣，头上缠着纯色头巾，听见身后的响动后转过身来，银制的额饰吊坠晃动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亭外都是大雨时泛起的薄雾，此时细雨连绵，倒是叫这亭中恍若仙境一般，只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从远处长廊徐徐而来，素色的丧服被风吹动，好似欲要乘风而去的仙人。

她拧着黛眉看过去，神情怔然，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了嘴，只是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他，视线有些犹疑，好似不敢确定。

步筠走到近处，低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淡淡：“婧颐，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两人已有七载未见，故友相逢，哪怕情意淡却，好歹也会看在面子的分上寒暄几句，但是如他一般单刀直入的实在是少有。

步婧颐面色一僵，好一会儿才拉回了思绪，闻言鼻头瞬间就酸涩了起来，低着头小声说着：“阿爹去世前，曾经交代我进京都来，把一样东西交给太后娘娘。”

步筠眼睫微动，复又听见她说道：“我......我本不想过来麻烦你，但是皇城内外守卫严密，我躲在宫外守了几天，也没找到潜进去的空当，只好过来求大人帮忙。”

步筠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算作应下。

婧颐看到后面上带着喜意，从怀中拿出一只短萧递给步筠，谢道：“劳烦大人费心。”

步筠伸手接过拿在掌中仔细打量，随后问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婧颐摇摇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讷然道：“我不知道。”她抬眼看向空旷的远处，迷蒙细雨中，雄山峻岭也变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轻声道：“阿娘五年前便去世了，现下阿爹又......不在了，我不想再回苗寨，又没想好确切的去处，打算就暂且留在京城，走过一日算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