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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应天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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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以,水运郎君,聊云城都快破了,你一个人还在强撑什么?”

“你以为聊云城主真得看重你?爱惜你?聊云城缺不得你?”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六司那帮尸位素餐的饭桶他们把你派到这儿来,就根本没指望你能活着回去。”

“说得好听,是派你们来议和,可是谁杀了本城主的秦侄儿?就在他进聊云的第一天。”

“你们聊云人满口天地仁义,却是最贪婪无耻,狡猾如狐!”

“白以,你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居然要借本城主的手除掉你。”

那个说话的男人,披着鲜血长袍,脚下是骷髅尖靴,双眉浓重,脸上斜着两撇豹子似的精光。

他是如此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他太伟大了,他只要稍稍挥动令旗便能千万人为之前仆后继,家破人亡。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聊云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终于可以了断邦山、聊云百代的宿仇。

他将是从前到后,古往今来最最伟大的邦山城主。

一切美好的王图仍在苟延残喘,直到那一刻——聊云城主拔出聊之云,搅动倾城大雪一举击破敌军。

邦山人头破血流的日子还剩三天。

可是这命运只有云神知道,聊云人被蒙在鼓里,邦山人纵然被告知也绝不会相信。

“你在这儿对一个死人挑拨离间,他一个字也听不到的。”

“哼,不识时务的东西。若非本城主开恩,早将你和另外那几个袍子一并一刀杀了。”

“多谢邦山城主。”几日没有进食,他的声音也大病一场,“让我的弟兄痛快地走了。”

“白以,我女儿让我问你最后一遍,最后,你答不答应,降还是不降?”

“聊云……聊云降了吗?”

“做老夫的女婿,本城主让你来当这个聊云城主!”

“果真是好生意。可惜……聊云白族只效忠聊的子孙,邦山人你们永远也不会得逞!”

“气煞我也,来人,给我杀了这冥顽不灵的臭小子!”

……

手越来越冰,头越来越痛。

他从沸腾的杀海里惊醒过来,过去和现在的记忆飞快重叠、稀释,复现又散去。

他使劲攥紧了拳头。身旁还放着那把只剩伞骨的破伞。

窗外雨水滴穿青青石板。

深秋凋尽了树上枝头。

夏天的蝉去了何方?

“赫连小姐……”

“师父……”

汗流,浑然不觉,脸颊上划开两道。

他穿衣起身,将那把破伞夹在腋下。客栈的人都在睡觉,雨打声太轻了。

江毅把几两碎银搁在柜台上,悄悄地带上门。

十三年前他心灰意冷,就此离开聊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回去。

可没想到今日,这淋漓的秋雨中,他又踏上了回乡之路。

长佑雄关渐渐在身后化为一道虚影,便像是水墨画里的缥缈远山,被风一吹便晕染而去。

聊云,何处?

……

……

离开长佑不觉已有两日,那雄健的紫甲融于大道风光。

秋装的红暗了下去,那股凛冽的冬日寒意越来越重。

一路北上,沿途小的部落、市镇分布如云。一派安乐祥和,风光不同,民俗常新。

十三年前经兵火炙烤的山河大地正在逐渐复原。

也有不少正朝着北方进发的商队,马匹和水袋。

可不论是镇民,还是商人,他们对聊云城中发生的变故竟都是一无所知。

他们竟不知道聊云城的风潮。

踏上归程以来,江毅心中的焦虑也一点点升温。日夜赶路,只盼早一日能回到聊云。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盼望什么?

源将军拒而不见,单单就他回去,又能做什么?

他灰溜溜地离开聊云,又灰溜溜地回去。

凭他能救得出聊云城主?

武为止戈,令天下英雄鞘归,谁能担此重任?

平生放眼四海,谁为鞘归人!

这天中午,江毅到了一片寂静山岭。忽听**一声惊嘶,却是马儿禁不住连日夜的狂奔,吐了白沫倒进草丛。

江毅为了求快,拣的是一条僻静小道,最是强人出没,绿林横行。

此时路上烟尘飞,一个行人也无。江毅摸了摸暴毙的马儿,给它念了句“云神云我”,便取下那把破伞徒步前行。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走过一片低矮丛林,江毅迷失了方向。正要驻足观望一番,前方溪流边传来一阵打斗声响。

大约是劫道的强盗,过路的商队,两方动手火并。

水流潺潺,剑声颇为清澈,寻常匪徒竟也用这样好的剑?

当真是好剑啊!江毅心中一动,在外漂泊久了,对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他无心插手,便要丢下耳朵闭眼不问径直绕过去。就在这时,草丛里突蹿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身形无比惊慌,像是刚从虎口逃出来。

江毅还在寻思那玄妙剑吟,一时走神竟没闪躲,险些被他撞到。

“你……”

江毅轻咦一声,腋下破伞往后一缩。那小男孩躲开江毅的伞脚下却被绊倒。惊呼一声,人飞快往坡下滚去。

听声音摔得不轻。江毅皱眉看了一眼,那灰色的男孩躺在乱石里,半天都一动不动。

死了?兔子精变的?

江毅收回目光,继续赶路。那灰色男孩又活了过来,自己挣扎了几下起身。这回速度慢了许多,但仍是坚定地朝那溪流晃去。

“不要去。”

江毅脱口而出,那灰色男孩无疑听见了,他颤抖的肩头动了动,仍继续着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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