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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争执不可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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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三位,两个中年男人,都是正儿八经的黑色交领长袍。

一个头戴玉冠,发式整齐,另一个面色黧黑,如悬日月,表情一丝不苟。

第三人却是个侏儒。侏儒生得一张鹰脸,鼻子锋利,眼神藏光,一身婴孩般的桃红窄袍,却是无人敢轻视于他,俨然他就是此间的最王者。

整张千年沉香木桌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雾霾,所有人的脸上都不轻松,谈论的话题的敏感也可想而知。喻红林的出现,无异于像是一场最及时的大雨。

“六司部长孙恭长孙司长,水运司禹胜禹司长,还有火狱之主黎无救黎狱主。”喻红林与这几位见面不多,只是凭借着印象一一行礼。

“喻总使,求剑馆一战名动聊云,黎某佩服至极,早就想与总使你把酒言欢。哪天到火狱来,尝尝我们火狱的好酒好菜。”一道尖细刻薄的讥笑。

喻红林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是黎无救。

“多谢黎大人抬爱,不过听闻火狱早已滥位,喻某怕是无福消受了。”喻红林不卑不亢地道。

禹胜吭了一声,似乎是听不惯二人的口气,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赫连总管,长孙司长,云河上游河口,金水河谷近几十年来淤塞严重,九水数次断流。一到了大水季,百流堤决,田毁人亡,这是生死攸关的地步。重修洛阳堤不但是几千灾民,更关系这关系到我聊云数十万百姓的今后生计。先城主在时也再三叮嘱,只是当时刚打了仗部里没钱。可如今十年过去了,就算再缺钱,可万万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长孙恭不以为意地打断:“禹大人此言差矣!”

禹胜怒声道:“聊云城以云河赖以生息,我禹家世代治水。怎么,长孙司长认为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想那洛阳何等聪明智慧的人物,由他铸成的堤坝百年来安然无恙。禹大人治水高才,比我们更清楚。自当放宽心,高枕无忧才是。”长孙恭微一抬手,轻笑道,“何必这般杞人忧天!况且修堤治河劳民伤财,赫连总管和苏总管两位也要仔细考虑啊。”

苏肃道:“若不是为此,今日也不会专程将几位大人找来了。况且……”

“长孙司长,那洛阳就算再厉害,也预料不到百年后地形的搬移,和水文的变迁!”禹胜反驳道,“原来在长孙大人心中,这治水竟是一劳永逸的好事!”

长孙恭摆手道:“一劳永逸,房子还有塌的时候,哪能啊?禹司长,我实话和你说吧,近年来六司财政吃紧,又吃了几笔黑账,入不敷出,根本就有多余的银子。修堤这么大的缺口,长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禹胜动气道:“有银子去吃喝玩乐,穷奢极欲,建你那些破台子。难道就不能拿出这九牛一毛来救救水深火热中的聊云百姓!”

“九牛一毛!禹大人好大的口气!”长孙恭也变了色,冷笑一声,“禹司长居然说咱们聊云城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好呀!看看咱们尽职,殚尽竭虑成了什么,城主躬圣,不懈于治又成了什么?难道都是一帮昏君贼臣吗!”

“你!”禹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再说不下去。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城主养病,将这云龙玉令交与我保管。如今你们吵成这个样子,城主要是知道了,该是何等地失望啊!”赫连雄一声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这块玉令在手,老夫夙兴夜寐,如履薄冰,深知责任重大,是以从不敢稍有松懈。两位俱是我聊云的股肱与栋梁,自该齐心协力,齐头并进才是,怎可效那匹夫之怒!”

苏肃道:“赫连总管所言极是。方才两位大人说的也各有道理。”

禹胜道:“苏肃,这话你竟说得出口!”

苏肃道:“禹司长,这洛阳堤固然坚固,但毕竟年代久远,其间虽有修缮,但总不尽如人意。这修还是不修,什么时候修,如何修,要花多少银子去修,着实是件棘手的难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

禹胜道:“依你,那该是个什么法子?”

见众人都犯了难,黎无救本就是随长孙恭顺路来的,事不关己地道:

“喻总使来了,几位大人何不问问他有何高见?”

赫连雄听了,脸上果然一亮。

苏肃道:“喻红林,黎大人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喻红林在一旁听禹胜和长孙恭争执了半天,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有了个了解。

水运司和六部司,一个嫌对方给的少,一个认为对方花得多。

长孙恭觉得禹胜不当家不知油米贵,禹胜则自负长孙恭不懂水利,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看两人这架势,在这风暴堂里互不相让,怕是已经吵了有个把时辰。

无怪赫连雄听得是头昏脑胀,向自己求助。

但他喻红林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猎卫总使,人微言轻,还是代行的。

难道真劝得动这几位聊云城中的要员?

他权衡再三,还是说道:

“各位大人,你们既然要我说,那小子我便斗胆废话几句。你们听听就成,别放在心上。”

喻红林轻咳一声,转向长孙恭道:“这治水一事利国利民,民生饥馑,功在一时,立在千秋。长孙大人,你为六司之首,怎么能以一句财尽就轻松推过?”

“好你个喻红林,你这是在怪本司长?”

“喻红林不敢,只是想起百年前,那洛阳不也是在一穷二白的境况下架起了这千里长堤!长孙大人难道就不想做第二个洛阳?要以我来看,就算举债,倾全城之力来修,也未尝不可!”

这一番说的极为郑重,顿时将长孙恭讲得哑口无言,禹胜面有喜色。

不料喻红林话锋一转,又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城中境况复杂,内外有变,城主又不能亲政,在此关头若是破土动工,进行不易,多有反覆,恐怕反失信于百姓。”

禹胜翻脸道:“照你的意思,重修洛阳堤这非得等到城主病好不可?荒唐,这哪是一码事!”

喻红林道:“城主的病一日不好,聊云城便一日不稳。大厦将倾,忽焉变化,我等该时刻准备才是。”

禹胜拂袖愠道:“竖子鼠目寸光,不足以谋。”

长孙恭听得转怒为喜,他只道喻红林是慑于他的威严,赞同道:“喻总使言之有理,这洛阳堤都在哪儿百年了,也没见出过什么大的差池,如今再放放不迟。”

苏肃开口道:“喻红林,这是你真实的想法?这就是你的随便说说?”

喻红林拱手道:“字字肺腑,绝无虚言,喻红林绝不敢欺骗两位总管与三位大人。”

赫连雄暗暗称是,觉得喻红林所说合情入理,他倒成熟了不少。便道:“黎大人,意下如何?”

禹胜眼巴巴地看着黎无救,希望他能站出来表个态。

但黎无救只是迟疑了一小会,还是点了头,表示赞成。

禹胜失望至极,聊云城主走后,六府之事皆有六府之主表决,若有决议需至少一半票数方可通过,而且那一半里面还得有云护总管在内,之前是苏肃,现在则是加上赫连雄。

包选为人古板,以清正自居,审慎司向来不介入此事。

而城备军的卫子彰是个粗人,历来古板,禹胜也从不寄希望于他。

如今火狱,六司府,云护府三方都站到了水运司的对立面上,不想这洛阳堤之事一拖再拖,今天总算有了个决断,竟会是腰斩!

禹胜嗟叹三声,似自怜,似愤恨,道声告辞,便一个人失魂落魄般地率先离去,和来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长孙恭心花怒放,不但为省了这一大笔银子,更是为在与禹胜的较量中获胜而雀跃。他目的既已达成,也便告辞回去。黎无救离开时,看了喻红林一眼,笑得有些莫名的阴险。喻红林也不知道,他究竟哪里得罪了黎无救,每次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诡异和残忍。

喻红林心中一阵不忍:“禹大人为民请命,卓然是个诚实君子。此番不免得罪了他,却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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