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风雨如晦(2/2)
叶白水笑道:“自然和师姐你一样,来安慰咱们的师哥呀。”
“安慰?”喻红林声音变冷,“你带了剑来,你带了几把?”
“自然。”叶白水朗声应道。
雨水湿透剑锋,雷声乱斩珠帘。
长空如墨翻一色,风林不待人歌而大响!
影锋剑上一道滚痰的暗金色纹路一闪而过,如不断的雨珠一样飞快地打击着剑身,那纹路也愈发耀眼起来,最终渐渐化为一道实体。叶白水目中肃穆,缓缓握住那天青色的剑柄。
喻红林皱眉道:“影锋剑,有道之兵,你拿得起吗?”
他用力一掀,腰畔上用白布缠得密密麻麻的剑鞘随之而动,虬龙出水,冰然成声。
一道湛然剑影陡然现世,在雨帘中翻转不停,那些胆敢接近它的无根之水尽是在一念之间被削成数瓣。
这名剑之声,直如破阵之曲,让人耳中如洗。
叶白水喝一声彩:“好一把白墨,断剑亦是如此。”
影锋剑如有感召,也发出如古筝般四面埋伏的杀机之乐,与白墨一山一海,呼啸成林,互相呼应。
秦云叶丢开伞,大叫道:“你们疯了不成,这可是在风暴堂门口!”
叶白水道:“那就有劳师姐替我和师哥把风咯。”
喻红林道:“云叶,你不必插手。今日长门留门下,合当一战。”
“师哥,这可不是垒塔那么随意了!”
“你若不倾尽全力,也许我一时失手,就要如愿所偿了。”
“没想到,三年过去,你还是这样恨我?”
“便是再过一甲子,师父也不能再活过来了。”
“哈哈。”叶白水忽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一甲子之后的事情,你我怕是都看不到了。不是想得太多吗!”
剑光星起,白墨与影锋在雨中发出剧烈的碰撞,仿佛扭曲了这场大雨一般,雨声潇潇,直往交战二人的眼眸中刺去!
秦云叶见二人互不相让,奇招迭出,竟以死生相拼,不由大急道:“你们都快给我出手!我可不想收拾你们的烂摊子!”
她想要出手终止,但左右都不好相帮,胡乱插手,只怕弄巧成拙,伤到了二人。
叶白水舔了舔嘴角的血,笑道:
“师姐,若等会我死在了师哥剑下。你可不能偏心,也要替我收尸啊!”
秦云叶见二人仍无休战之意,又叫道:“喻红林,当年若非白水,你我早已死在那人手下。师父临去前也有言,生死有命,你我都不得强求!难道你都忘了吗!”
喻红林道:“师父教诲,如在耳边,我终身不敢忘。”剑锋仍是不停。
“师哥的脾气,师姐你还不清楚吗?不要再浪费口舌啦,还是快去替我们看一副好棺材吧。”
叶白水还未说完,被喻红林一掌打中胸口,踉跄退后数步。
喻红林丝毫不让,挺剑上前,哪知叶白水驱动影锋,一式“土火凝华”随性而来。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喻红林阵脚登时大乱,右臂也被划破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两人相视皆笑,战意大作,又要驱动剑刃。
这时忽有一道虹霓快光袭来,将二人手中兵刃同时打落在里,却是秦云叶与枫余剑。
“师兄师弟,都是疯子!”秦云叶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叫道,“还要打么,来啊,我替师父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叶白水摆了摆手:“师姐生气了,看来今天打不成咯。师哥,改日再约。”
喻红林道:“悉听尊便。”
当即收剑回鞘,冒着大雨往云护府大门踏去,身后两道叫声全没听着。
走了一路,魂魄也被浇透了。
胸腔里原本烧着的那颗铁也像是掉进了井里。
冻得一寸热也不剩。
喻红林忽然想起了白以的话,风潮将起,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待他回到路次小院,已是第二天傍晚。
聊云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三遍有余。
他发现屋中焕然一新,被人仔细地打扫了一遍。
“喻哥,你回来啦!”
一个胖子跳了出来,却是早等得心急不已的白迟。
他见喻红林身前古怪,没半点说话的意思,也不多问。”
喻红林走进屋内,发现自己原本乱糟糟的书桌也变得井井有条。
他问白迟是不是他做的好事,白迟连连摇头。
不是你那会是谁?
二人正面面相觑,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喻大哥,你手上怎么受伤?快坐下来。”
喻红林回身一看,鹤拾遗不知什么时候又自己回来了,手里正端着一碗刚煮好的茶汤。也顾不得烫,鹤拾遗连忙放在桌上。
喻红林道:“没事儿,血已经止住了。”
鹤拾遗撅着嘴道:“你这布袋是谁给你包扎的?这人也太马虎了。”
白迟脸一红:“我这可是猎卫独门法门,不传之秘。”
“尽吹牛。”鹤拾遗嗤之以鼻,伸手便去解喻红林臂上的绳结,“别动。我给你重新包扎。”
喻红林本不想再多此一举,但见鹤拾遗这样认真的样子,也只得默许。
鹤拾遗随手带着一个小包,里面什么银针,画笔,糖果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白迟瞥了一眼,看见有不少人皮面具和化妆用的胡须,眼睛都直了。
鹤拾遗取出一个红口的小瓶子,白迟问道:“这是什么药?”
喻红林咦了声道:“难不成是雁山的轻肥丸?”
鹤拾遗笑道:“喻大哥好眼力。”
敷上伤药之后,鹤拾遗替喻红林换上新的布带,固定调试了下松紧,这才大功告成。喻红林心道,这新的包扎和方才白迟的手艺果然有云泥之别。
喻红林道:“多谢你了。”
鹤拾遗道:“可不能光嘴上说,你心里也得记着我的好才是。”
“也许。”喻红林又对白迟道,“近日来可有韩姑娘的消息,自打上回她离去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了。”
白迟抓了抓脑袋道:“韩姑娘去找药师,九墟堂那边还没消息,兴许仍还没回来。”
鹤拾遗问道:“韩姑娘是谁?”
“你连九墟堂的小药师都不知道?”白迟道,“上次喻哥中了奇毒,也全靠她妙手化解。”
“九墟堂?我只听说过九墟峰。”
“在哪儿?”
“雁山啦,笨蛋。”鹤拾遗哈哈笑道。
“白狐怀璧前辈说,我所中之物药理复杂,并非寻常毒药。想来要破解此物,以药师之智,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成事。”喻红林摇头道,“我打算近日便离开聊云城。草秋大师与我是旧交,他是方外之人,我此番离开聊云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本当去与长者作别,聆受提点。可眼下,想来也没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