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若剑出鞘(2/2)
鹤拾遗道:“你也说了,那是有时候。”
燕四道:“照你的话说,我也可能是凶手。而实际上,那天夜里我正在河里洗澡呢。”
鹤拾遗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燕四。
她只好道:“大黑夜的,你去河里洗澡?”
燕四笑道:“可惜水不够热,我只洗了一个时辰,就再洗不下去。”
鹤拾遗暗道:“好古怪的人。”
燕四遗憾地道:“整个晚上,枯凉塔里只看见了他和草秋两个人,喻红林这会可真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鹤拾遗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燕四扬了扬夹在手指间的黄纸,笑道:“江湖事,江湖志。猎卫总使杀人现场遭擒,锒铛入狱。消息没长腿,比人跑得倒是快多了。”
鹤拾遗急道:“不知道是那个道听途说的混账,在乱起风波。”
燕四冲鹤拾遗眨了眨眼睛:“我看你也别瞎忙活了,喻红林走后,聊云城里谁还知道你的身份?我如果是你,开心还来不及呢。”
鹤拾遗惊极反怒,大声道:“楚荆,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燕四道:“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我何必惺惺作态?到时候,我还指望你对我多多关照呢。”
鹤拾遗道:“喻大哥真是昏了头,竟然会让我来找你帮忙。告辞了!”
燕四面色不变,忽叫道:“站住。”
鹤拾遗没好气地道:“还有何事?”她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大门。
“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喻大哥?”
“你有法子?”
“若是没有,他也不会让你来找我。”燕四神秘地一笑道,“跟我来。”
“那你刚才……你是在试探我?”
“彼此彼此。”
“你这个丧尽天良大混蛋!”
“谢谢。”燕四躬身一礼,“光临缘来酒肆。”
……
……
黑色的水滴从冰冷的狱壁上一滴滴地掉下来。
滴在喻红林的额头上。
火狱虽然以火为名,它的深处却是密不透风,寒冷彻骨。
火狱的火,只是心火。
气孔中露出一线光明来。喻红林睁开眼,这突然的明亮让他有点儿不适应。
有人扔了一个东西进来。
好像是一个圆酒坛。
“小子,有人给你带的酒。”
一个奸猾的声音说着。
喻红林拿手掂了掂,酒坛却是空的。
“滋味不错。”这句话落地,狡黠的笑声,铁门马上又重新封死了。
喻红林记得他的声音,曾经是猎卫府的新兵,后来任务里受了伤,被陈冲安排到了这里。
听他的语气,似乎里面还着当年的怨气。这利息值得。
酒坛发出咕咕的声响,在地上滚动着,恰好在喻红林脚边停了下来。
数层铁牢之外,火狱阴森如地府般的索魂堂中,一身白衣的胖子正在和看守激烈地争执着。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狱主有令,没有他的手谕,不可探视。”
“我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透呢?”
“一眼也不行,这是狱主的令。”
“嘿,那我还有苏总管的令呢!”白迟嗓子说破,也换不来一个好颜色。
他不由得气急,身后一个声音质问道:
“是谁竟然敢拦风暴堂的白迟白文书?”
这句话说得很谦恭,又很倨傲,似乎有点儿慌张,但分明又底气十足。
原先拦在白迟身前的两人一听见这话,就如同耗子看见了猫须,顿时噤若寒蝉,纷纷将铁剑收了回去。
白迟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说话之人。他不由得纳闷,是谁在说话?
“在这儿,白文书。”黎无救笑了声。
白迟眼睛一亮,低头一看,脚前站着个圈腿麻脸,身材不足四尺的侏儒,相貌可憎,一双鸽蛋似的小眼睛不停地转着。脱口叫道:“火狱之王,原来是您,怪不得怪不得……”话方出口便后悔了,可惜覆水难收。
有很多人曾嘲笑过他的外貌,也有人曾经直接轻蔑地将他唤作死矮子。
据白迟所知,做过这些事情的人统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黎无救面无变化:“火狱之王,过奖了。”
白迟直接说出了黎无救的外号。
他对待囚犯心狠手辣,动辄便用酷刑,这件事在聊云城里也多有流传。
有些犯人恨不得吃他肉,饮他血,表面上客客气气叫他一声火狱之王,其实后面还有一个巴字。
黎无救起初还洋洋得意,自从知道了这个小秘密之后,立时大发雷霆,那一天火狱天明前就运出十余具尸体。
这个外号从此也成为他的禁忌。
现在白迟敢当面叫出,黎无救的脸色未变,袖子下的手势却已悄然转变。
黎无救还在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白迟拱手道:“黎狱主是火狱的金字招牌。堂堂大好男儿,在下一向佩服得很。”
黎无救欣然收纳:“风暴堂公务繁忙,白文书既深得苏总管的赏识,怎么有空拔冗,到我这小小的火狱来?”
白迟道:“黎大人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来意?我要见人。”
黎无救笑道:“老黎不是个明白人,这时却也看得出,白文书是糊涂了。”
白迟道:“白迟为官日浅,不懂得黎大人的语中深意。”
黎无救道:“赫连总管和源将军铁面无私,白文书虽然隶属于云护府,也该有所听闻。若是今日我放白文书进去,明天掉脑袋的就要轮到我黎无救!你我同城为官,何苦相互?老黎不妨这里给白文书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源将军礼贤下士,最爱惜人才。白文书少年才俊,若……”
“源将军?”
黎无救故作讶然道:“难道白文书还不知道,今日天明,巡野军的前军就已抵达聊云城外。今晚源将军便要回到他阔别二十年的聊云城了。苏总管已命人在天河殿设下盛宴。”
白迟道:“我白迟只知有城主,不知什么将军。”
“就算聊云城主亲到,也需得卖三分薄面给将军。”
“这条路太窄,容不下白迟,还是狱王自己漫步吧!”白迟讥讽道,“方才白迟一路进来,发现这火狱可还真是人丁兴旺,喜乐安康啊。”
黎无救笑道:“要是没有猎卫府,我火狱这么多空屋子哪里来住得满?”
白迟怒道:“好你个黎无救!”
黎无救道:“白文书,这里可是火狱,注意你的剑,你们练剑之人不是切忌,不可走了剑气吗?对,是我忘了,白文书何须用剑?”
白迟放开握剑的手,压住火气:“好歹让我再见喻总使一面。”
他久不动剑,手法生疏,这一点也被黎无救看在眼里。
黎无救的脸庞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丢下三个字,便有无穷兵刃一同祭出,拦在白迟身前。
足可鉴人的剑锋之上,依稀还带着血渍,只要白迟妄动一动,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出。
“不可能。”
黎无救转过身去,从无数道铁剑所编制成的剑阵底下钻过。
剑阵之刺最低的那根恰好还离他的头顶有两寸的距离。
“白文书,如果你也能像黎某这样走过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你进去。”
黎无救的声音极为阴森,听来便如同淬毒的匕首一般。
白迟的眼睛猛地跳动了下。